我们又一起纵情大笑,好像吵醒了些弟兄,有人嘟嘟囔囔骂了几句又打起鼾来。
反正都睡不着了,不如聊天。我仔仔细细问了问他的事迹,他一直对自己的口吃有点自卑,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吞吞吐吐。最后是我讲一段,他讲一段。
“我本来姓寇,我父亲——汉中王——到我家庄上做客的时候,看我聪明伶俐,好说歹说要让我当干儿子。我那时候还小,再加上有几个哥哥姐姐,所以生父一直不是很喜欢我,索性直接把我过继给了我父亲。”我眼睛放空,似乎在这片黑夜的幕布下看见了荆州的种种过往,看着看着眼睛就蒙了一层水雾。
邓艾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又指指自己:“少……少孤。”
唉,这家伙也是个苦命人,听他讲说,小时候就没了父亲,母亲拉扯他长大,从小以屯田为生。邓家在新野是大户人家,奈何他家本来就是小宗,又是旁支,过尽了苦命日子。去年他在荆州参军入伍,跟着我父亲去了成都,又被派到孟达手下去上庸作战。
此番遇到了我,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祥之人,只知道阿斗弟弟一天更赛一天地长大了,而父亲也一天一天地老下去了。跟着我的将领总有一天要有个了断的,我不愿连累任何人。
他讲着讲着发现我没在听,于是也住口了,把烤得焦灿灿的兔头递给我。
兔头我熟,孟达这家伙教我吃的,他要是不那么奸诈就好了,没人会忘掉他是个蜀地通。
东方既白,该出发了,接下来离吕蒙军越来越近,恐怕很难这么轻松写意。
不知关二叔还好吗,算来今天廖化应当已经送到信了吧。
忽然脖子一凉,我下意识拔出剑刺出,在来人喉咙前停住了。
是邓艾。
我一摸脖子上的东西凑近来看,发现是当初盖在孟达脖子上的狐裘,血迹都被洗去了,现在干干净净。
邓艾眨眼一笑:“偷梁换柱。”
我很难笑出来,没想到此人看出杀孟达的实则是我了。
也是,他在孟达手下一年多,哪里见过孟达披上这么华贵的狐裘。而魏军的俘虏更不可能有这狐裘。
百密一疏啊刘封,还好邓艾是自己人!
“奇策。”他帮我收起剑,看向远方。
太阳升起来的地方,隐隐约约屹立着一座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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