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德跟着菈莉下了马车,像一个贵族小姐一般地轻盈落地。
然后差点就因为路上的颠簸和吸到的肮脏空气一下子吐出来。按理来说高露是不会因为这个而吐彩虹的,但是奈何希尔德的胃是真的不好。
“……等有钱了一定要去买点胃药……”她低声说着,抬头就看见等待自己的菈莉已经朝前走进了大门。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忙跟上,大部分光线一下子便被墙体阻隔在了孤儿院之外。就在大门处不远,院长正在和一位先生聊天。
希尔德看着那位先生,心里顿时一颤。这位是叔叔。虽然记忆有点淡去了,但是确实是。
院长是背对着她们的。而那位先生已经看见希尔德来了,便用一种亲热的姿势招呼她过来。院长也随着这个动作而回过了头。
他抛给菈莉一个眼神,示意菈莉先上楼。而菈莉则是看了看那位先生,又看了看希尔德。随后,她才缄默地一步一步踱上了楼。
“叔叔。”希尔德就那样先说道,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印象里这位叔叔自己只在小时候见过。
“噢,我亲爱的小希尔德,你应该叫我——诺威尔叔父。”
希尔德开始熟悉起来了。诺威尔.罗兰,父亲的弟弟……但是,总觉得……
“嗯,叔父。”希尔德于是就先这样称呼着,但是目光一直都是盯着院长的方向。那位诺威尔似乎产生了些许不满,于是便用手上的拐杖敲地两下。
“总之,这次——带你回去。也不是回去,嗯,我会给你解释的。先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坐马车吧。”
希尔德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似地,跟着跑上楼去。接着她就看到了正在帮着她收拾东西的菈莉。
“……等等,菈莉,你为什么……”希尔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把她脑中还没有排列好的词句下意识脱了口。
菈莉回过头来也看着希尔德,嘴角只是微微地动了动,但很快地做出了回答。
“这是院长的决定。你可以解放了。”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叔父底细如何。按照希尔德的记忆来说,她在这里待了至少一年,几乎要弹尽粮绝——这位所谓的叔父才来接她。
“……嗯。谢谢。”
“你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了。”菈莉把木质小箱子递给希尔德,指了指散落在角落里的几张草图,示意要希尔德自己也来动手解决。
希尔德便把这些草图连同例画草草塞进箱子。感受到目光,希尔德再次回过头,发现菈莉盯着其中一张。
……星星和海浪……
“之后要是有缘就给我讲讲这幅画吧。”
“菈莉是觉得这幅画很有意思……么?”
菈莉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她帮希尔德合上了箱子,又一次地快步离开了。
下了楼梯,最后一次看着孤儿院里熟悉的东西,跟着叔父上了马车,和这里道了别。
“别了,先生。”院长对着叔父点头哈腰,堆满肥肉的脸上挤了一个欢欣的笑。
这位诺威尔叔父同样也有如此的表情。而这些人里,沉默寡淡且面无表情的只剩下希尔德了。
“这孩子……见到我都不笑一个。没关系,之后就由我来好好教育。”
“谢谢先生。“希尔德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却比哭还难看。
……自己本来就不适合笑。她想。
希尔德看了看马车外,顺带想要从叔父的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叔父,为什么现在才来接我?”
“因为......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因蒂斯,你知道的,消息传的很慢,太慢了……我才知道你父母的死。“叔父说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不信任。只是不信任……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信任……?她不止一次地下意识审视这位叔父的微动作,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说谎。
这个叔父明显是个善长言辞的人,但是他的不自然动作让人感觉漏洞百出。
……从眼睛里看出来他在躲避什么。
不过,他既然说是自己的叔父了,自己也不能拆穿吧。
“那么,叔父。请问您接我去哪里呢?“
“嗯,先回家吧。“
......家?罗兰宅邸吗……?啊,对。因为自己什么都不会,所以就算回到那里也没什么用。就连温饱也解决不了,与其等着被塞进孤儿院还不如自己先去孤儿院。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了,于是就没什么异议。
马车里一阵安静。希尔德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心思全然不知飘到了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叔父的眼神。
希尔德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叔父在偷窥自己。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马车停了,她被带下车,走到了街上。
“这里是伯克伦德街……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希尔德打量了一下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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