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中枢大臣,国家财政入不敷出,不想着标本兼治,或者能治标也行,只想着一毛不拔,沽名钓誉,压榨天下,不然国家怎么会百弊丛生。”

“或者向地方转移管理权也可以,但是能不能把历史上遗留的众多跨省寄禄对接的情况清理清楚。军户的卫所屯田地与负责交子粒粮对口的官仓一旦跨省,距离就不知道要多远。自古有谚语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军户每月领取的月粮尚不够往返路费,只能被自愿放弃领粮。但是军户领的月粮可以放弃,军户上交的子粒粮不能不缴。于是军户每年还要自备钱财前往交粮的官仓,以高昂的价钱买粮交差,实际上就是平白给地方官府交钱。”

“譬如沈阳中卫驻地在成组靖难时因故往复迁移过几次,现在沈阳中卫的军屯田地在直隶广平府,而交子粒粮对口的官仓却在山西潞州府。因为后来沈王就藩在山西潞州,而沈阳中卫的屯田军户交子粒粮,还必须交给沈王府就藩所在的地方官府管理的粮库.因为沈阳中卫是沈王遥领,军粮库的管理权限是跟着沈王王府驻地移动。但是沈阳中卫的防区驻地最后又恢复回到辽东沈阳,导致防区守备战兵领不到沈阳卫军屯一粒月粮,全都要自备口粮驻防。”

“宁山卫地处北直隶,屯田分散,管理权也多次调整,现在其军屯田地俱在河南,因为现在防区设于山西泽州,所以交子粒粮也要交到山西泽州的官仓,两者相距何止数百里,北方军户本来够苦了,国家的大人还要拼命折腾他们,不逃亡岂有活路。我列举的两个例子,不过是最寻常的两个卫,因为历史上管理权发生过变化,就没有哪位大人愿意出面负责厘清,至少把卫所屯田地与守备防区远距离分开的卫军军粮库,管辖关系理顺交接清楚。”

“即使军户能正常每月开支月粮的地方,地方官仓也没有对卫所子粒军粮单独列支,而是与民户缴纳的田赋混在一起。这就对军粮的正常供应产生很大的干扰。”

“比如,地方官府认为输送粮食的运费过高,就积极推进折布、折银。至于边军拿到布银之后是否方便买粮,显然他们不管。”

“再比如用腐烂变质还掺土的粮食供应军队。军户领到了粮票(与后世粮票功能类似的大额粮食兑换凭证),却不愿意去领没法给人吃的粮食。于是地方官府又以极低的价钱回收他们的粮票。”

“等于说实际上一粒粮食也没兑付,只花很少一点钱就把地方粮仓的亏空抹平了。再比如在田赋拖欠较多时,挪用屯田子粒优先满足京运或地方留存需要。反正需要动用军粮的时候,就是没有一粒粮食。如此所谓改革,不知于国有何益处,如此无耻名臣,早该去职问罪罢黜。”

听王武在滔滔不绝讲三杨改革的弊端,于谦却有些走神,这个游侠武力足以刺杀大臣,文的见识可以对名臣治理国家的方法拾遗补缺,偏偏还极其蔑视一切朝廷的权威和秩序,威福自用,唯我独尊的性子就差刻在脸上了。

这是天佑我大明出了一个难得人才,还是……他不敢细想下去,想着王武到现在终究是一心一意为大明出力,他如果先疑忌义士,反倒是把可以为大明争取的力量主动削弱了。尤其是现在大明面临多事之秋,又岂能经得起折腾,王武的才能用来平定天下,是否够用不太好说,用来祸乱天下保证是个中好手。

想到这里于谦收拾心情,他对王武说:“阁下说的情弊,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有些情弊我可以尽量在职权内推动变革,有些情弊如今已经木已成舟,也不能改回去了,不然只能越改越坏。还请理解治理国家的难处。即使是阁部重臣,其实能做到的事情其实也非常有限。”

王武略微有些失望,果然地主阶级的代言人就是靠不住,一点都没有触及实质问题的改革建议,仅仅是批评了一下你官场一条线上的前辈,就已经受不了,看来还是要尽量培养下一代才是正事,于是他向于谦请求要带着于廉离开。

于谦看出王武有些怏怏不乐,心想这个年轻人口气甚大,性子桀骜,没想到城府却甚浅,看来到是他有些多虑了。真是心怀异志之人,岂会如此轻易喜怒形于色。不过既然如此,如此人才反倒不能轻易放走了,不然离开视线之后他又搞出什么惊天大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于谦对王武说:“阁下有经世之才,老朽已然尽知,不过国家选拔人才自有制度,阁下还需为国效力立下功劳,老朽也才好荐举阁下入朝中效力,却不知阁下想如何为国家出力。”

王武有些不快的说:“大司马何必戏言相欺,鄙人虽然区区一介游侠,但又岂是蝇营狗苟追求功名利禄之人?我出力为大司马纾困解难,仅仅是因为仰慕大司马当年忠肝义胆,为国家力挽狂澜。却并非想借此示恩求得高官厚禄,我若是欲求名利,直接去石亨处投效,他欲行大事,岂不缺壮士,何必来这里。贵府上下无人不为当今陛下身体抱恙忧心不已,难道都是和大司马一样忠心耿耿,为国事忧心吗?”

于谦闻言有些黯然,此时景泰帝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他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了,甚至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已经连续几日在半昏迷状态了。一般的宫人都觉得他距离驾崩之日已经不远了。

就在此时,突然于冕急忙走了进来,连忙向王武拱手行了一礼之后,悄悄走到于谦说了几句话,于谦的脸色大变,他连忙转头对然后王武说,“阁下所说的海外奇药是否随身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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