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凤、张松龄同时惊愕地看向夏完淳。

前者心中所想:我什么时候成你师傅了?

后者心中惊讶:我不在的日子,你们都成这种关系了?

众士子一片哗然。

这除了相貌尚可,其余一概不起眼的男子,竟然能是神童夏完淳的老师?

但夏完淳的师长不是陈子龙么?这可是江南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老师?

紧接着,一名萧县生员站了出来:“夏完淳,在场诸位皆比你年长,我等所来又没有恶意。你这样讲话,恐怕无礼的是你才对吧?”

夏完淳冷声道:“你们凭白无故闯到人家里来,张口诋毁,此为无德。尊师重道,此乃礼法,你我相比,谁才是无礼的那个?”

张松龄击掌道:“说的不错!你们皆是无德之人!”

他本就对这些读书人没什么好感,逮到能损他们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此话一出,院中士子扪心自问,似乎是很有道理。

好像自己等人,有些失礼了?

于是这些人又你推我攘的退出门去。

然后商量半天,推举他们中地位最高的一名士子站了出来

——此人是徐州的秀才,名叫萧玉良,寒门出身,在当地也算略有名气。既然你非要扯礼节,那大家就正儿八经的来吧!

而后夏完淳神色严肃,双手合抱,俯身推手。

萧玉良则双手同样合抱,稍稍俯身,便是还礼了。

“我们皆是本地生员,有复社中人,亦有心向几社的学子。”萧玉良直接开口道:“我等前来,本是为探讨古学。但方才听你所言,旁边这位,乃是令师?”

夏完淳正色道:“完淳见过诸位,回这位生员的话,此人正是吾师。”

萧玉良道:“你师从海士公(陈子龙自号)门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又做此言,莫非是改换门庭了不成?”

此言可谓赦事诛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明里暗里指责他背叛师门。

夏完淳则是没有掉进圈套,而是解释道:“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陈师乃我传道之师;李师乃我解惑之师。此事有何不可么?”

“传道、授业、解惑,弟之所言倒没错。”萧玉良又看向李昭凤,拱手道:“那这位仁兄想必便是有大才了。”

李昭凤摆摆手,说:“别叫我仁兄,你年纪看着都快赶上我两个大了。”

萧玉良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不知这位……贤弟,所修本经是哪一本?”

李昭凤皱眉道:“我不修本经。”

“哦?”萧玉良转而嗤笑道:“既然不修经典,又如何为人解惑。我看这位贤弟,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吧,你可莫要带坏了夏家麒麟儿。”

“为何教人学问就一定要学习经典?”李昭凤讥讽道:“既然如此,你修的是哪一本经?”

萧玉良自豪道:“在下修《礼记》。”

李昭凤问道:“那《礼记》里可告诉你闯贼为何造反么?”

“这……”萧玉良面露难色:他知道,但却不能说。

“那《礼记》里又告诉过你如何平定建虏了么?”

“正如……道邻公所言,如今反贼作乱,乃是国事,需以平寇为先。至于建虏,蛮夷也,故才野蛮任性,对他施以礼法便是,日积月累,他们受到教化,懂得荣辱廉耻……。”

“停!”李昭凤打断道:“照你所说,建虏现在占我汉人土地,我们还应对他加倍好才是?你现在真应该去那杭州府,把那秦桧跪像换下,由你上去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昭凤此言一出,人群哄笑起来。

萧玉良涨红了脸,刚要开口反驳。

而后就隐隐听到主张联清的学子,和主张拒清的学子爆发争吵。

也不乏有人认为萧玉良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朝廷现在就是这么做的不是么?

逐渐的,这群人里面衍变成一阵骚动。

突然间,一名眼中满是血丝的青年,不等众人反应,猛的挤出人群,一拳捣在了萧玉良的脸上。

“老杀才,放你娘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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