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摇头道:“你若扔了,叫那些投靠过来的人怎么想?还是将尸首交给他们处置更方便。”

朱远明想了想,也起了几分怜惜之情。交战时蛮军底层士卒多穿破衣烂衫,甲胄不足,身体消瘦,抵挡不了几个回合,便被己方身高力壮的武士或一刀劈死,或一箭射死。无抵挡之力,亦无逃跑之能,只能白白送死,添做那些有权势者逃跑时的堡垒,以方便他们逃命得更快些更稳妥。

两位大佬同意下,对蛮军底层士卒的善后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十分顺利。

多数被俘虏的蛮军士卒在被俘后老老实实被捆着蹲在地上,原以为要被杀被辱,或恐惧,或无助,但见秦军上下井然有序,专门看管他们的秦军并没有打骂他们。

有庆幸的,有茫然地,也有异心者在暗中撺掇夜间偷逃出营隐入大山伺机而动。人心各异时,却见十几个熟人身着己方服饰,手持己方武器,走进前来。

有人看见了他们,破口大骂:“背主叛国的奸贼,还敢来送死!”

有人开头,便有人立刻跟着叫骂,但聚集者寥寥,多数还是茫然。

舍兹昂首,不退不惧,冷然对骂:“主屠杀属民掠夺民财,不仁不义。若忠于此等狠辣君主,舍兹不值!你等为蛮王亲信,受其重利,自己随他死便是尽忠了,任百年后也无人指摘你们!安的什么龌龊心肠,却威逼哄骗我等穷苦百姓替他赴死?!”

有人骂道:“君主不仁,臣下就可以不忠吗?此等行径,等同叛国。”

“哼,哄骗他们与你们一同在晚间突袭逃离,到底是为了东山再起,还是为了躲藏在他们身后,或趁乱逃离,或趁机报告这消息,好捞些好处。”

那些人的气势被压制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刻聚在一起起哄对骂。舍兹冷哼,对着身后兄弟道:“名字都记下了吧。”

身后有人点头:“都记下了。”

舍兹冷笑着,扫过之前与自己对骂的人,道:“如今秦帅对我委以重任,任命我为定南将军,战后你们这些人,是死是活,是回家还是打入苦囚营,我说了算。”

全场静了一瞬间。

舍兹抢在最先开口,将任何有害的苗头掐死在萌芽中:“秦帅说,蛮王豺狼心性,视属臣属民如犬马土芥,臣民若推翻他,那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乃是行仁政之举。我甘担一世骂名诛杀主君,她便甘愿担领风险,给我一个机会,叫我做一番保境安民的事业给她看看。如今,各位兄弟大难不死,我已经草拟了一份方案,这条陈上的兄弟们都可以在战后重回老家,重建家园。待会儿我就会奏请秦帅批准,请各位兄弟捎带歇息,最多一两个月,便可以一批一批重返家乡,自此安居再无战事。舍兹在此向吉尔神发誓,今日与众兄弟所言,有朝一日定会实现,若有违背,便叫天地神灵都降罪于我。”

原本迷糊的人听舍兹讲明白了那些人的想法,心智清明,自然不愿当替死鬼踏脚石。加上舍兹出身豪富,作战勇猛处事公允,兼仁义通达,中间层敬佩他,底层士卒受惠良多,往日无论是军中还是地方酋长,人人称赞有口皆碑,他今日所言在场之人当即信了大半,又见他指神灵发誓,又指了日后去处,眼见前路通畅,俘虏们自然无有不应,个个赞成。

既然应许,原本躁动不安人人思退路的俘虏营地内瞬间踏实平稳起来,连每日被压着去搬石头修建栈道这种苦差事都无人逃走。不过一日,舍兹又来营寨,面上喜上眉梢,嘴角翘起:“兄弟们,秦帅已经与我商议完毕,这条栈道便是直通荆州,日后出行便方便许多了。大家努力干,好好修路,咱们享受不到的福气,咱们儿孙们自然会替咱们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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