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能好好说话就不要动手嘛..我要还回去...”崛井不知为何,竟被千鹤这话上了心,起身同样想要去点她的额头。
千鹤哪能让他得逞,直接身姿灵敏地跑到院中完全舒展开动作。
两人就这样围着院中的树,绕圈追逐。
“哈哈哈..我就说崛井你追不上我的...”千鹤转头去看身后,却不想太过得意忘形,脚下一滑,眼看身子就要向后倒去。
崛井宽厚的胸脯正好有了用武之处,借助重量优势,扶持住了千鹤的身体。
眼见崛井的手指就在眼前落下,千鹤意识到自己肯定少不了一个大脑门,于是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喂..不许下手太重..会很疼的。”她的嘴巴却是一张一合仍在争取着最后的倔强。
“呵..在你心里我崛井是这么趁人之危的小人啊...你头上落了很多雪花...不清理掉,你的澡就算白洗了....”难得,崛井决定好好说话。
“哈哈..你的头上也有很多雪花...就好像白头发的老爷爷啊。”千鹤笑得直不起腰。
“那你..那你可不就是老太太...”崛井也想笑,但脑子里像是想到什么般,眼中划过几分温柔。
(今生若是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如果我真的变成一个老爷爷,那么身边多着这一个欢脱的老太太..其实也不错啊。)
小院中年轻人嬉戏打闹,捧着热茶杯的阿婆也是笑着回忆往事。
过往的童年与少女时光....
嫁为人妇的故居邻里....
一家三口的喜怒哀怨....
迎来送往的老年独居....
大雪啊...上一次雪下这么大的时候,她还没有老去....依稀记得那还年轻的容颜。
沉默的思绪被来自宇宙的声音打断,阿婆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这么说你已经回去了...真是太好了...你和你的朋友说清楚了误会...一定要和家人一起好好生活啊....”
阿婆站起身,朝着夜空挥手告别。
这也引起了崛井和千鹤的注意。
“阿婆..你是在向谁道别啊?”千鹤询问。
“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啊,现在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了。”阿婆依旧没有放下挥舞的手臂。
但千鹤却是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用疑惑的表情看向正点头的崛井。
“嗯...TPC发来的信息报告说是有一对来自斯塔德尔星的外星人,来到地球后意外得到了和解,于是就返回自己的星球去了...”崛井尽可能言简意赅向千鹤解释。
“这么说的话...一定是阿婆的功劳....所以才...”千鹤误将上次遇到的阿勃巴斯当成阿婆遇到的雷德尔,于是便理所当然认为是阿婆的爱使得坏人改邪归正了。
当然,这样的误会根本无伤大雅。
大古换完制服走进居间惠办公室,打开门的瞬间,刺目的灯光让他格外恍惚。
居间惠的身影背对着他,动作像是在面前的书架上查阅什么重要的文件。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淡笑转过身。
“请坐吧,大古队员。”
“是,队长。”大古的视线在完全适应了灯光的亮度后,有些拘谨地坐下。
其实他在坐上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向队长他们解释自己忽然出现的位置,以及目的。
大古在坐下那一刻,选择率先开口。
“队长...关于我出现在半山公园的情况..我想...”
“那是属于你的自由时间,不需要向我解释...我找你来的目的是共同商讨下关于真野队员工作安排的新去处。”居间惠嘴角的笑意在看到大古明显怔楞的表情后忽然顿住,但只是一瞬,因为刺目的灯光,导致大古甚至无法作出抬头的动作,而更多也因为他内心的本能心虚。
如果说之前的行动,他和卡蜜拉的恋情已经获得了胜利队队友们的默认,但在实际情况中,这种“工作恋情”存在条件,必须是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
今天晚上所发生的情况,大古并不能完全弄清楚卡蜜拉的异样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显而易见,这件事情的出现成了所有矛盾的导火索。
“队长...蜜..真野队员她...”
“胜利队的工作态度和心理素质都需要极强的稳定性,我很担心因为一点闪失而导致任何伤亡的产生....大古队员,你能明白吗?”居间惠俯下身子,与大古对视,这样的动作已经完全碾压他内心最后挣扎的机会。
身体几乎完全失去力气,内心沉重。
(队长她说的对...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说绝对不能很自私地....)
紧了紧拳头,大古终于下定决心。
“那就签个字吧。”居间惠将一张表决书推到大古面前。
出于信任,大古飞快用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居间惠拍了拍大古的肩膀,然后离开办公室。
莫名的头疼,大古很努力想要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他胡乱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但脑中的思绪却无论如何都梳理不通。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宗方拿着一叠报告走了进来。
看到大古的存在,他明显一愣。
“大古,你怎么还在这?”
“指挥..我..马上离开。”大古将手从眼前挪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总感觉现在办公室内的灯光似乎更柔和了些。
他正要起身,忽而还是没忍住,朝着宗方询问开口。
“队长真的要这么做吗?”
宗方似乎料到大古会想他提出这样的疑问,叹了口气,然后将报告放在桌子上。
“队长考虑事情总是很全面的,她是为大家好。”
“那你呢?指挥...或者大家都这么认为吗?”大古没有放弃追问。
“我...大家只需要听从上级指令,这才是最正确的事情。”宗方迟疑一会,严肃开口。
大古希冀的目光逐渐暗淡,他当然明白作为胜利队的队员所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但同时,正因为这份严格的规章制度,他才会为卡蜜拉感到心疼与难过。
“我明白了...”他垂下头,失神般离开。
“大古...其实....”宗方看着大古离开的背影,内心也万分纠结。
要说卡蜜拉在他眼里也早已属于胜利队的一份子,他同样珍视每位队员。卡蜜拉的贡献与行动,宗方看在眼里,可惜的是,胜利队需要的是更加严格的体系制度,任何的松散与不能够完全执行命令的方式都会引发难以预估的事端。
所以,只能以个人的牺牲成就更完善的团队,这很有必要。
“超古代的巫女幽怜除了拥有强大的预知能力外,更善于笼络人心。”达拉姆在因大雪覆盖而失去行动力的房车内认真与丽娜讲述更多有关超古代的往事。
“笼络人心?”丽娜正剥着橘子皮的手颤抖下,差点没将整个橘子滚落到地面。
“可以只当故事听的...”达拉姆轻轻揉了揉丽娜认真的脸。
“我很好奇..这算是类似催眠术之类的...”丽娜剥了块橘子递到达拉姆嘴边,讨好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达拉姆只得咽下,沉默着整理完思绪继续开口。
“第一,绝对不能心怀亏欠存在迟疑心理。第二,尽量减少与巫女眼睛的对视。第三,必须相信内心真正重要之人....”
“就这三点吗?”丽娜掰着手指,似乎觉得这三件事情很简单但同时也有着一定难度。
“前两点...当初我们三个都很容易做到,但第三点的话...”达拉姆注视着丽娜的眼睛,眸中满是柔情。
“至少我现在很坚定..是你——丽娜。”
“达拉姆....”丽娜头靠在他肩头,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当一个人被厚重的记忆不断深压,积蓄的情感宣泄至极。
唯有深度遗忘,才是归处。
大雪漫飞的小道上,那辆老旧的吉普还是很没出息地熄了火。
“好了没...你再不快点的话,我们真的就要冻死在外面了...”车里的小百合不断搓手,但依旧很努力抱着昏迷的卡蜜拉,好让她避免再度失温。
“好消息是已经..差不多了,但坏消息...”佐助狠狠吸了一把鼻涕,他几乎已经冻成一个雪人,完全凭借最后的意志才扒拉到车窗前。
小百合已经失去了对佐助开玩笑的心思,不光是因为寒冷让她消耗了不少能量,更关键在于车窗外佐助的模样着实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要不然进车里暖和点...对比起你,我觉得自己好像暖和点了。”小百合放松了下蜷缩的身子,呼出一口雪白的水蒸气。
“我试试...能不能自己将车推..推出来....”佐助咬了咬牙,打算一人抗下所有。
“...”小百合沉默了,她直起身子。
就在佐助来到车身后的同时,看到了一脸紧绷的小百合。
“看...看什么...多一个..人..多..份力...力...气...”
她几乎冻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但依旧鼓着全身的力气,权当自己是只愤怒的小鸟。
厄运总不会一路走到黑。
这趟归家之旅的艰难险阻,小百合肯定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时常铭记于心。
温暖的小屋里开上暖气,小百合总算重新活了过来。
“真是爸爸保佑啊。”
顾不上歇息,小百合一人独扛起给卡蜜拉洗澡换衣的重任。
至少在佐助眼中,自从松本先生离世后,小百合还是首次不再懒散地充分发挥自己的自理能力。
换好干爽的衣物,再冲泡好姜茶,佐助翻出了家里常备的感冒退烧类药品,眉头轻轻皱起,随即又打开窗帘,虽然夜色已深,但皑皑白雪反射的光线却能够看清外面的雪依旧下的很大。
“看来..佐助你说的坏消息不止一个。”小百合将卡蜜拉送到自己的卧室床上,细心盖好被子后来到客厅。
“能用的药都在这里了...只是并不清楚真野小姐究竟是为什么昏迷?”佐助将一堆药放到桌面,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只是因为短暂失温而昏迷...要是..去最近的诊所得好几里路...”小百合看向窗外密集的雪,咽了咽口水。
“不管了..要是实在不行,还是人命要紧啊...我可以淌雪过去...穿的暖和点就行了...”说是这样说,但佐助还是忍不住哈出一口热气,抖了抖僵硬刚刚才有些回暖的身子。
“好了..好了...一定要乐观点...佐助你先去洗澡吧...要是你倒下了,我根本忙不过来的。”小百合转头发现桌上刚刚冲泡好的姜茶,抿唇,随即催促着佐助去浴室洗澡。
“百合小姐..你不是说过必须等半个小时后才能....”佐助茫然回过头询问。
“佐助你真是大笨蛋啊...”小百合佯装生气,随即一块干净的毛巾径直飞到佐助脸上。
“懂不懂得什么叫随机应变....”完了,小百合忍住笑意补充一句。
“是的,好像没错...”佐助扒拉下脸上的毛巾飞快窜进自己卧室去拿换洗的衣物。
等到他再出卧室时,小百合早就端着姜茶进了自己的房间。
“百合小姐...”佐助轻轻低语一声,随即打开浴室的门。
迎面是还未完全化开的水蒸气,鼻尖荡漾着清爽的樱花沐浴露的香味,但其中掺杂着几分奶香,那是独属于少女的体香,每每闻到这样的气味,佐助的脸颊和耳根都会不自主涨红。
因此为了避免每次洗完澡后变成“红脸怪”,那半小时间隔洗澡时间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当然,如果再用心点细嗅,清甜的栀子花香交错浅袭,只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心头好,只会在意独属于心底的那一抹柔情芬芳。
小百合觉得自己是如此虔诚地向上天乞求一件事,那么肯定能够得出些许回应。
还算顺利地将半碗姜茶给床上躺着的卡蜜拉喂完。剩下的半碗只剩下几缕热气,小百合三下五除二喝了精光,才觉得自己的鼻子重新通了气。
趴在床头,小百合有些出神地盯着卡蜜拉像是在熟睡的“睡颜”。
修长的睫毛,绯红的脸颊,雪白的皮肤,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的唇,这是一张如童话公主般精致的脸。
比起先前遇见的那份疏冷气质,现在的卡蜜拉是如此甜美,柔顺。
原本笔直的长发因为遭遇水蒸气浸湿,又再次吹干的缘故,多少带着几分自然弯曲弧度。
从而,以小百合视角来说,她很自然将自己带入了中世纪王子的角色。
“哦..我亲爱的公主,你为何陷入沉睡..久久难以苏醒...”
“咳咳...”正当小百合忘情歌唱曾看过舞台剧曲目的台词时,却被倚在门口偷看的佐助憋笑打断。
“你现在立马发誓什么都没看到!”小百合气鼓鼓站起身,但还是很细心地压低了声音。
“今天不行,得找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佐助无奈一摊手。
“请说出你的理由?”小百合一时没想出所以然。
“你给她测量过体温了吗...脸颊红的不太正常啊。”佐助认真看向小百合。
“还没有...我刚刚给喂了半碗姜茶的...而且她的体温也已经回暖了...只不过....”小百合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懊恼地一拍脑袋。
“我去拿体温计...还有退烧药。”佐助转身回到客厅,取来了需要的东西。
约莫五分钟后,小百合取出了体温计,然后拿到灯光下细看。
“三十八摄氏度....其实也...”
“真是足够幸运了。”佐助是由衷欢喜。
“那先喂一包退烧药..然后再看情况。”小百合点点头,随即作出理智判断。
这样的小百合比起以往的倔强,淘气,似乎更趋于成年人的理性,但佐助眼中却带着一分说不清的复杂。
(或许,等到小百合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们的关系还能像现在一样亲近吗?但愿...这一天能再晚一点到来。)
梦中,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无际的黑暗。
卡蜜拉在没有任何指引的前提下,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奔跑。
奔跑着,哪怕再吃力也没有停下过。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为何要奔跑,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
卡蜜拉慢慢停下来,茫然环顾四周。
“我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低喃着,脑海中却找不到任何一丝有用的信息,但同时身心却感到一股说不清的畅然。
“哦哦...蜜拉...我们的宝贝...快点睁开眼看看这美丽的世界...我和爸爸很期待呢。”
温柔的女声在她原本寂静无声的耳畔响起。
挣扎着睁开眼。
眼前虽然依旧昏暗,但伴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细细渗透进房间。
身旁传来微微的酣声,小百合在床的外侧睡得正香,并没有丝毫察觉自己照看的病人已经忽然转醒。
卡蜜拉披着厚厚的毛毯,倚在窗口,静静凝望着窗外雪花纷飞。
就这样安静地停止一切思考。
基地卡蜜拉的卧室内,大古拥着属于女友的枕头睡得很不安稳。
“蜜拉...卡蜜拉...”
呼吸急促间,他猛然骤醒,抬头一抹额头,是细密的冷汗。
刚刚他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中的一切模糊且真实。
卡蜜拉哀怨的眼神逐渐变得沉默愤恨。
“你当真要听信那个女人的话...把我...以及曾经一起作战的伙伴都封印吗?”
她化身为复仇的战士一步步拿着锋刃的剑矢朝着他逼近。
“卡蜜拉...我只是不想....”
大古甚至听不清后面的话。
只感觉冰冷的寒意蔓延全身。
现实是,那道剑光只在半空化为虚影,卡蜜拉的身形顷刻间化为石像。
没等大古再次作出反应。
那尊石像便在他面前烟消云散了。
“不要...”大古想要阻止,却在这时失魂落魄走出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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