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警车开进了陆家。
苏洛看着警方把白婳和白枝带上了车,目送警车离去,转头时,已不见陆乔翎。
而顾行川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灯光打在他眼底,既有欣慰,又有说不出来的悲伤,那神情复杂极了……
他没做到的事,他的哥哥,做到了。
终于把当年的一切挖出来了。
她没过去,而是找去了陆乔翎的排屋。
现在的他,一定痛彻心扉——从小养大他的人,偷换了他的人生,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
这么多年,他恭恭敬敬爱戴着的人,竟是他的仇人。
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排屋黑漆漆的。
但她有看到,屋顶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正在默默地看着自己。
因为太黑,她看不透他的神情,但他一定很悲伤。
走了进去,上至三楼。
她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来到他身后,她看着他寂寂的背影,想到小时候,他每每被白萱冷落的画面——他是个天才,读书就像吃大白菜,但不代表不需要努力。
他那么努力,就是希望能得到妈妈的赞扬,但陆夫人很少夸他——对乔安姐百般喜欢,对他却是万种冷落。
因为这事,他也会黯然神伤。
想不到,不被偏爱,竟是有原因的。
悄悄地,她走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将脸靠到了他的背部,“要不是为了给我一个交代,你不会这么揭发自己的母亲的,我知道,你一直很爱她。”
怪不得昨晚上他会这么的辗转难眠,却是在纠结这么一件事。
一边是母亲,虽然没多少亲情,却是陪伴了近三十年的家人;一边是爱人,因为家破人亡而生活不顺遂,是他铭心刻骨爱着的人。
最后,他选择了大义灭亲。
“不为你,为我死去的亲生母亲,我也得这么做……如果我不做,顾行川也会查出来的,他会突然决定回来,就是想来调查这件事。”
他转过头,眼神蒙着一层忧伤,却又笑得无比温柔:“二十几年前的事,我妈到底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她没参与,如果白枝还有良心,不至于把她拖进去……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你妈看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突然抱紧了他,不想让他说什么。
因为她竟也害怕起来,母亲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一切,和无辜的他无关,但是,他们苏家的破灭,却是因为陆家,这种关联撇不开,深受其害的受害人家属,理应选择和陆家一刀两断,毕竟大仇不共戴天。
刚刚,她也曾想过,自己该不该和陆乔翎继续下去?
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揪痛了她的心肠,但很快,她推翻了那个念头。
人生已如此不幸,余生的不幸,不应该由自己带给自己。
只是,她能放下,妈妈能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把人推开,她一看来电,连忙接听:“喂,靳瑶,怎么了?”
“姐,你快过来,妈妈和我爸大吵了一架,跑出去了……”萧靳瑶急声大叫,都要哭了:“妈还说要和爸离婚……你快过来啊……”
苏洛面色一白,抬头看向陆乔翎:“我妈出事了……”
*
萧家和陆家是邻居。
从陆家跑到萧家,苏洛跑了十分钟,进去后,看到萧靳瑶来来回回在走动。
“姐,你终于过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呀?”
萧靳瑶眼睛红红的,“我从来没见过妈这么生气过,她说,当年她和苏叔叔离婚,爸在里头推波助澜了。妈还记起曾经看到过爸被白枝威胁……可这些事,她全忘了,因为妈得了抑郁症,爸找了一个心理医生,那心理医生用了药,用了催眠术,让她忘了一个干净……
“她说,她现在忘性越来越重,全是爸在给她下药……之前靳北舅舅给妈打过电话,曾说过铁澜哥哥的死和陆家有关。可那天她晕倒了,第二天就忘了一个精光,就是爸又给她吃药了……”
苏洛听得无比震惊。
大舅舅就是用这种方式在爱护她妈妈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种爱护,也太可怕了吧!
苏洛给妈妈打电话,手机关机。
于是,她给萧靖南打电话。
嘟了几下,他接了,不等她说什么,他就先一步喊了过来:“苏洛,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我不会再说。
“你妈是在吃药,是因为你妈的病才吃的药。她已经开始有阿兹海默症的症状……
“你妈和你爸当年离婚,是因为你哥的死。你哥曾出现在陆家平案发现场这事,我知道,我瞒着没说是不想影响陆萧两家的合作……也是为了我的私心。
“我没对你妈下药,这件事我不承认。可你妈现在就是认定我在害她。我很冤枉,你知道吗?
“现在,我在找你妈,没空和你说其他。
“这个娄子是陆乔翎捅出来的,让他也赶紧帮忙找人……我怕你妈情绪激动之下会干傻事……
“她自杀过的……快……马上动起来……”
萧靖南什么时候都是冷静自持的。
可只要事情和妈妈沾上边,他就有可能发疯。
那边很快就挂断了。
她转头看向陆乔翎,面色发白:“我妈有自杀的倾向,还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乔翎,我们去找妈,快去找妈……”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眸子灼灼发光地大叫了一句:
“海城,快,送我去海城……用你的专机……”
*
翌日上午九点。
苏洛在海市,在她家的小院内,看到了母亲萧晓。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呆呆地看着这个小院,眼神是空空荡荡的。
院门上的锁上插着钥匙。
苏洛不知道妈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走进去时,却看到萧靖南从屋内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就像一个普通中年男人一样,在为爱人洗手作羹汤,看到他们时,微微一笑:
“你们过来了……我和你们妈先到一步,刚煮了一点你妈爱喝的糖水,要不,你们也来一点呀?”
苏洛:“……”
这是雨过天晴了吗?
萧晓回过神,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轻轻一叹道:“小书,你来了,我昨晚上迷迷糊糊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就在这里了……我寻思着,来了就来了吧……顺道来拜祭你爸爸一下……就直接过来了。”
没有半点怒气。
怎么回事?
苏洛看向萧靖南,眼底全是问号。
萧靖南什么也没说,回了屋,却发了几条短消息过来:【你妈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在机场找到她时,她整个人是痴痴傻傻的,不断地说要来见你爸。】
【我就带她过来了。但睡了一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之前发生过什么,你不要再提了。对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苏洛看完,抬头看看年过五十、却依旧美若少妇的母亲,心酸啊,难受啊!
这种遗忘,是病理性的,也是不可逆的。
若非经历过刻骨的感情,何至于病成这样。
站在那里,苏洛的眼泪止不住溢了出来,转头望向苍翠的梧桐,心疼得厉害。
既疼爸爸,失了妈妈;又疼妈妈,失了爸爸。
更疼哥哥,早早撒手而去,最疼自己,一个好好的家,碎成这样。
爸爸过世时,遗憾见不着妈妈最后一面。
现在,爸爸,妈妈来了,妈妈心里是有您的,而且,还为了我们曾经的小家,病得厉害,但她到底是来看您了……
爸,您可以安息了。
害我们家破人亡的人,终于抓到了!
*
几天后,白萱和白枝供认了她们曾经做过的一切,等着她们的将是法律的惩罚。
为了不再刺激到萧晓,这个案子不对外公开审理。
又几日,苏洛回了一趟西市。
楚思思的案子开庭审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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