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呢!你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当垂范后宫。你不参加,就没有体统可言。此次聚会,所得诗赋佳句,当命史官以记之。”

贾南风无法推脱,只好随太后一起步入华林园。

夜晚,华林园被凝脂似的积雪覆盖,柔柔的,黄门在园中燃起了几堆篝火,积雪又似妙龄少女羞红的脸。火光下的女人们不用修饰,都是那么新鲜美丽,一如脱笼之鸟。皇太后杨芷端坐北面,面带微笑,看了一会后,把女人们都招到自己面前。

皇上和太子还有几个黄门早已跑到别处欢笑着打雪战去了。

皇太后一笑:“随他们去吧!”

太后身边,一个黄门高喊:“献诗开始。”

一堆女人突然静下来。

静——

继续静……

皇太后杨芷有点坐不住,收起笑容,用一双美丽大眼扫视前面的女人们,最后把眼光落在皇后贾南风身上。皇后贾南风感觉到太后的目光,也不作何反应,因为她不会吟诗。

见大家都不做声,蒋美人上前一步,感叹地说:“要是先皇时的子夜还在就好了。”

“子夜还会吟诗?”太后有些狐疑。

“是的,据说当时宫里只有子夜和左思大人的妹妹左棻最有才华。”蒋美人说。

“那吟几首她们的诗给哀家听听!”

蒋美人又上前几步,靠到太后旁边,大声诵吟: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如?”

听完蒋美人的诵吟,太子妃王惠风不甘示弱,也从女人堆中款款走出,双眼含无限深情,望着远处的太子,朱唇微启,如丝如竹:

“果欲结金兰,但看松柏林。经霜不堕地,岁寒无异心。”

听了两首,皇太后杨芷有了一种反感,轻轻地挥挥手制止:“子夜之诗,作卿卿我我之言,太小家子气,不过如此。有谁能献上大气一点的诗啊,合我有晋国风?”

女人们又没有了声音。

太后又把眼光落在贾南风身上。贾南风知道捱不过了,自己又不会作,只好背前人的。于是,她清清嗓子,悠长的声音如鸣佩环: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贾南风吟完,许多女人的双眼在火光映照下,泪光闪闪,她们都想起了蔡文姬,那个苦命又才气干云的女人。

皇太后杨芷听完后,脸色大变,但她没有发作。她说:“皇后留下,其余的都回去吧。”

人已散去,华林园有冷风吹来,扬起地上冰冷的雪粒,打在太后和皇后的脸上,篝火熊熊地照着华林园,华林园空空地留下凌乱的脚印。

“皇后,”皇太后杨芷在众女人散去之后拉下了脸,“你是表率后宫,母仪天下的皇后,我有晋江山,朗朗乾坤,如何能出怨女嫠妇之呻吟?”

“禀太后,南风吟诗,并没想如此之多。望太后息怒。”

“言为心声,叫本太后如何不动怒!现在看来,本太后到是小觑你了,表面一个优游无事的模样,其实内心欲望不少。”

“太后错识贾南风了,南风何时有不少欲望?”贾南风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皇太后杨芷冷笑一声:“本太后问你,昨晚你坐在御座上夜审太傅,难道还是无欲之举?”

“什么?夜审?太后,的确,昨晚南风在式乾殿有事咨询了太傅。太傅乃大晋之冢宰,夜审一说,不知是何出处?再说,南风身为太子之母后,过问一下太子婚事,应该不算过分吧?”

“那你为何要坐在御座上?”

“南风是皇后,皇上是我男人,同床共眠了多年的男人,在床上,我枕着他的手臂,他压着我的大腿,都不过分,难道她的女人连坐一下他的位置都不行吗?如果真的不行,望太后拿出依据来让南风遵守。”

太后美丽的圆脸涨得通红,浑身上下不停地抖动,最后咬牙切齿地说:“无稽之谈,真是无稽之谈,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表率后宫,母仪天下?”

贾南风见皇太后如此,反到轻松没有了顾虑,她索性走到太后面前大声说:“太后说南风不像皇后,可太后和太傅就做得好吗?你们谁把司马衷和贾南风当成了皇上皇后?太后眼里,贾南风是一个无所谓的恶女人丑女人,太傅的眼里,司马衷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呆皇上痴皇上。太子婚事,本南风分内之事,南风也将此事奏禀过太后,太后也已首肯,现在可好,太子婚事变了,南风不仅不知,连问一下都是错了。所以南风想请教太后,南风怎样做才算是母仪天下?”

皇太后杨芷气得站了起来,猛地冲到贾南风面前,尖利地吼了一声:“贾南风,你太放肆了,要知你这皇后的位置还捏在本宫的手里!”尖利的声音刺得旁边大小黄门的心一颤一颤,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呸!”贾南风突然一声,吓得太后倒退两步。贾南风乘势进逼两步:“你太小看我贾南风了。我等着,看你如何废我皇后之位。”

陈舞和承福吓得汗流如暑。陈舞上前一把拉住皇后:“禀皇后娘娘,皇上在临园阁等着娘娘呢?”

贾南风听了,也不行礼,拂袖而去。

“这女人,这女人----”皇太后杨芷气得两眼含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一群黄门将她扶住。

贾南风回到临园阁,阁楼里依然纸醉金迷,依然空空荡荡。

她坐在床沿,冷笑数声:“欺人太甚,逼本宫鱼死网破了。董猛——”

董猛慌忙从阁楼外进来,站在贾南风面前。

看见董猛,贾南风火气消了些:“小猛子,火速修书两封,快马加鞭,驰往许昌和荆州,叫汝南王和楚王上奏朝廷,申请入洛。”

“娘娘,要不要把潘岳大人请来议一议?”

“不用了,好多男人只有你一手遮天时才能用的,危难之时,他会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观风向。潘岳,留着以后用吧!”

“是,娘娘,奴家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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