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泰始七年,洛阳,安乐公府。
预感自己大限将至的刘禅命家人为他穿上寿衣后,勉强开口驱赶:“你们都出去吧。”
“父亲……”
“爹……”
“出去吧。”刘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待家眷、仆人离去后,刘禅叹了一口长长气,静静的等待最后死亡的降临,不知不觉间已经双目含泪,朦胧间看到了许多他曾日思夜盼的身影,有亲人刘备、关羽、张飞、赵云;也有仇人,黄皓、邓艾、司马炎……
直到最后一个手持羽扇的身影出现,刘禅瞬间瞪大了双眼,呢喃道:“相父……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刘禅明明确切的看到诸葛亮对着自己张了张嘴,却无论他如何侧耳,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最后无奈一笑:“相父,阿斗是不是又令您失望了,没想到连您最后的教诲也听不清,您构想的“汉室之隆”也终究化为泡影,不是我不努力,《出师表》直到此刻我还记得每一个字,可是……”
说到这里,躺在床上的刘禅,眼泪已经彻底突破眼眶的限制,顺着眼角流淌。
“可是郭攸之、费祎、董允他们都死了,再到后来,您提到人陆续死亡,除了姜伯约,我无人可用,我无人可用啊……”
“相父,连年北伐,曾经富饶的蜀汉早已十室九空,打到最后,甚至女子、老人也所剩无几……”
“邓艾那厮曾言只要我投降曹魏,便会好好照顾我蜀中百姓,谁知当我成为这狗屁安乐公之后,朕的百姓……”
曾在酒宴上笑吟吟说出【此间乐,不思蜀也】的刘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哭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相父,大汉在朕的手中亡了!”
……
忽觉眼前一黑,下一瞬,便感受到旁边有人在扒拉自己,
正在临死前忏悔自己后半生的刘禅,自然不想家人看到自己露出这副哭唧唧的丑态,便紧紧闭上双眼,假装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醒醒,大师醒醒。”
“大师不会真的饿死了吧。”
“我试试。”
“啊!”在耳朵被反转120°后,刘禅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酷刑,瞬间瞪大双眼,气愤道:“你们就不能真的当我死了么!”
谁知入目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眷,而是四个黑漆麻乌,邋里邋遢的小乞丐。
“大师醒了,我就说他不能饿死吧。”“神医”对着自己的小伙伴邀功道。
“大师,给你吃。”
说话间,四个人分别从自己的裤裆中,小心翼翼的掏出碎成几块的饼子。
刘禅不解此刻情况,不清楚是不是又是司马炎的试探。
原本热情的小乞丐们,见刘禅面对饼子无动于衷,“神医”顿时不满道:“大师,你说了,只要给你饼子,下辈子你就能让我们兄弟投一个富贵人家当家仆,我们不过晚了两天而已,你难道要毁约?!”
说来也巧,当他们提起饼子的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饥饿感,瞬间令刘禅头一昏沉。
“不,我没忘,这就吃。”
见自己手中的饼子被拿走,看着刘禅狼吞虎咽的模样,小乞丐们用力的吞咽下为数不多的口水,顺势舔了舔自己黑乎乎的掌心,似乎饼子在残留着短暂的几秒内,留下的气味也足以令他们果腹。
“神医”听到大家的肚子陆续传来咕咕声,沉声道:“走,我们再去搞点吃得。”
临踏出破庙前,“神医”回头看向刘禅,面露凶光的警告:“朱重八,要是老子们下辈子还过得这么苦,老子当鬼也不会放过你,佛祖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四块小饼下肚,虽然距离吃饱还相差很远,但总算足以令刘禅有精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一间破庙,地上各种脏兮兮的破布、野草,以及刺鼻的尿骚味……
低头打量起自己,头发没了,衣服也从华贵的绫罗绸缎变成了缝补了数个补丁的长衣,从皮肤的触感来看,刘禅确定这副身体绝不是70岁,也就20岁左右。
恢复了几分力气后,
刘禅拿起手边的棍子,支撑着身体往外走去,浓郁的饥饿感,迫使他必须尽快找一点吃食。
走出破庙,才发现路边两侧,或是跪地哀嚎求食的乞丐,或是卖儿卖女的父母,或是卖身为奴只为葬父母的小孩子,活脱脱一副王朝末世景象……
久远的记忆瞬间被唤醒,当年他投降曹魏之后,曾有下人禀告于他蜀中百姓的生活情况,
除了语言与蜀地不同外,基本与眼前无异!
越是前行,这样的场景越是普遍,几百米的长街,刘禅仿佛走了几年,行走间细细打量每一张脸,只求记下他们的模样。
“喂,那个和尚站住!”
“渍!喊你呐,和尚!”
正沉浸在悲痛中的刘禅,忽然感觉自己小腿处被人用木棍戳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满脸写着不耐烦的道士。
“喊你半天了,你聋啊。”邋遢道士收起小木棍,皱着眉头骂骂咧咧道。
“你叫我?和尚?”
“废话,全天下除了你们这群秃驴,谁会忘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件事,无父无母不就是为求一个好来生么。”邋遢道士吐槽完,示意刘禅坐在自己算命的小摊位前,“和尚,道爷我给你算一卦,算准了你给我点吃的,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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