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封掌柜送来的铺子账本。”绿浓掀帘进来,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忍不住低头哈气搓了搓手,“外面雪下得越发大了,也难为封掌柜跑过来。”
祝春时随手翻了两页,闻言抬头,“封掌柜可回去了?若是没有,就让莹莹给她伯母端杯热茶去,你再去匣子里抓一把钱给她,天寒地冻的,别给冷坏了。”
绿浓几步走到熏笼边,伸出冷冰冰的手指烤了烤,吸着气道:“雪下得太大,我就让她先回去了,您看账本也还有些工夫,况且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也不好耽搁。”
祝春时嗯了声,她如今除了看胭脂铺子的账,还有俞逖那两间铺子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毕竟过去五年,因此看得格外仔细。
“你也去喝碗热姜汤吧,免得冻着了。”
她出京之时,铺子刚开起来不久,俞和蕙调配胭脂的手艺也了得,她们定价也不高,因此初时很是受附近妇人欢迎,一月下来除去成本,再分给蕙姐儿四成,她还剩下四五十两银子的进账。后面铺子开久了,封淑芸又慢慢提升胭脂香粉的品质包装价格,不仅卖给附近的百姓,也卖给官家贵女,有祝祺梁瑾她们常去光顾,顺便还带去了许多生意,算下来成本虽然增加了,但也没亏本,这么几年稳扎稳打的,也算是打出了名声。
“封掌柜可真厉害。”祝春时看完了账不由得称赞道:“当日找她打理果然没错,不说日进斗金,但月挣几十两还是有余的,这还是分了蕙姐儿四成之后的账。”
“圆荷,去匣子里取张五十两的银票,对了,我记得封掌柜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圆荷捧了匣子过来,抽出银票递过去,笑眯眯的道:“原本是的,但封掌柜今年刚生了个姑娘,还没来得及给您道喜。”
“那起先准备的东西就不够了,再去加上两匹缎子和金项圈平安锁,并着这五十两银子一起送过去。”
绿浓笑道:“姑娘与其赏银子,不如换个法子,想来封掌柜他们家还要更高兴些。”
不等祝春时发问,她就接着说道:“她家大姑娘,名叫蓉蓉的,如今已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只怕就要许人家了,她自幼跟在封掌柜身边,打算盘理账不在话下,人长得好又有本事,但唯有一个缺点,她家乃是姑娘的陪房,但这蓉蓉却不曾在姑娘身边伺候过。”
丫鬟小厮之间自然也是分等级的,外头洒扫看门等闲见不着主子面的是最下等,贴身伺候主子的那是第一等,主人家的脸面,吃喝穿戴都不差,说不得还能识文断字,走出去只当富豪乡绅家的姑娘,譬如泻露,她虽是丫鬟,但从小和祝春时一处吃一处睡,规矩也好,走出去不明身份的谁会把她当丫鬟看?出嫁后也极快速的适应了胡家的生活,言行举止都拿得出手。
况且她们这些做丫鬟小厮的通消息速度极快,封掌柜的婆母又是管婶子,当日也是跟着她们出京的,现在谁不知道泻露脱了籍去做奶奶了。于情于理,都想着把闺女往主子身边送,不说什么天大的恩典,只说伺候两年多份体面,将来许人也能挑个好的。
圆荷斜着眼笑看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绿浓努了努嘴,“方才封掌柜过来时同我说的呗。”
圆荷上去拧她脸颊,“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一个镯子,你要是喜欢,一会儿我就给你送去。”
祝春时听得好笑,“这是在我跟前就打起商量来了?收了东西替人说好话,什么时候做起这个行当了?”
“封掌柜替您办事这么多年,便是她不送东西,我也得将这话带到啊。”绿浓觑着祝春时的脸色,倒也不是很害怕,“只是怕封掌柜多想,因此才收下了,姑娘要是喜欢,我这就去拿来。”
水至清则无鱼,这点油水她们收了祝春时并不介意,只要不是那起见钱眼开胡作非为的就罢,封淑芸管着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厚待她的女儿原也是应该的。
“行了,你们自己拿着玩吧,等过了年派个人去他们家将蓉蓉带来就是,先跟着莹莹一处起卧,她们是堂姐妹,比别人更亲热些。”
“知道了。”二人齐齐应下。
一时看完了铺子上的账,祝春时又拿起福婶送来的账册和田契看起来,当初福婶两口子留下是为了制衡封淑芸,以免年限日久就欺上瞒下,后面胭脂铺子挣了银子,每年结余的那些原本是要送去给祝春时,但路途遥远不值当,因此便让福婶他们收着去城郊买些良田好收租。
田地历来都是人的立身之本,靠着田就有饭吃,之前他们在远安没买过田,是因为迟早都要离开,到时候不好打理。
如今祝春时看了下数目,京城附近的田地向来要贵些,尤其是上等良田,约莫要十五到二十两银子一亩,中等十二两,下等六七两,若是薄田也要四五两银子,这还是平时的价,要是遇上风调雨顺的时候,地里产出好,那价格还要贵上许多。
如今她手里总共握着五十亩上等田,五十亩中等田,五十亩下等田,全是这五年陆陆续续买下的,这些田地从今往后每年租出去,便又是约五六十两银子的进项,虽然不多,但好歹能持续,日后田地多了起来,进项也就更多了。细细算下来,除去这些账目后,账上还有二三百两的盈余。
祝春时索性又拨了五十两银子出来,拿去赏给福婶子他们两口子,这几年照看田地全靠他们。
她的账目算完,见时辰还早,就又开始盘起俞逖的那两间铺子的账,二人的账目是分开算的,他的铺子也是用惯了的老人,账目清晰,因此看下来并不费力。
“姑娘。”双燕匆匆从外面进来,轻声道:“九奶奶过来了。”
祝春时拨算盘的手指一顿,从账上抬起头,“后日就是除夕,她不去帮着二太太忙活,来找我做什么?”
“我瞧着九奶奶面色有些不好,怕是在哪里受了气。”
祝春时拨了下算珠子,轻轻笑道:“受了气就更不该到我这儿来了,才见过几面的妯娌,能有什么话好说。”
双燕也答不出所以然来,祝春时也不难为她,推开算盘账册,“请去花厅坐着,我更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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