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看着黑衣人渐渐隐去的背影,也没有想去追。

这家伙太过神秘,而在泥龙巷,神秘就意味着危险。

“地底下的老泥鳅?”

徐白回忆着黑衣人消失时留下的这句话。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若有所思。

泥鳅大多在山沟和水田内,泥龙巷底下是烂泥,怎么会有泥鳅呢。

“不会说的是蚯蚓吧?”

徐白觉得有些好笑。

蚯蚓,又叫做地龙。

但对于徐白来说,是钓鱼用的好伙伴。

“不读书就是这样的。”

徐白摇摇头,感慨了一句。

在他爹娘尚在世时,也曾教他学过一些字。

待他长大后,得闲时也会去镇上的白玉私塾里旁听。

那座私塾是刘先生开的。

听说这个刘先生早年曾入朝为官,不知为何在年轻时就致仕回乡,在镇上当起了教书先生。

刘先生不缺钱,见徐白有空就来旁听也不叫人驱赶。

故而徐白逢年过节都会去山上寻些野味,交给刘先生。

刘先生也曾笑言,说古有至圣先师收肉脯为束脩,今有我刘常收野味当学资。

当时他拍了拍徐白的肩膀,以玩笑般的语气要他好好读书,日后出人头地,今日之事也可成为古今之美谈。

徐白当时年纪尚小,听不太懂刘先生的话,只是耿直地点点头。

过后几年他才明了此间真意,却已见识过世间诸多炎凉。

“想要在这世上出人头地,何其艰难啊。”

他想到这里,也是摇头长叹。

既然卖完了九灯笼,他也不愿意在泥龙巷久留,便早早离去。

待走出泥龙巷时,他抽出一两银子,恭敬地交给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只是瞥了一眼,示意他把银子放到旁边的盘子里。

旁边有人走了上来,悄声跟黑衣大汉说些什么。

黑衣大汉点头示意,对他说道:“钱数对得上,还算老实。”

徐白拱手,道:“既然来此做买卖,自然要遵循大人的规矩。”

“我听说你差点跟那个疯子起了冲突?”

黑衣大汉问道。

赵笙一愣,摇头道:“他只是威胁我,但并未动手。”

“他敢动手?”

黑衣大汉身上的气势顿时重了许多。

徐白面对着这个大师武夫,只觉得如同面对一只强大的猛兽。

“你不用怕他,他向来神神叨叨。”

黑衣大汉沉声说道,对徐白挥了挥手。

“无事就回去吧。”

徐白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黑衣大汉之所以跟他多说几句话,一是对他表示善意,二是向他宣示自己的手段。

“泥龙巷鱼龙混杂,黑衣大汉能震慑此地,果真有手段的。”

徐白心中想起一个词。

耳目。

对,黑衣大汉在泥龙巷的耳目众多。

“幸亏我也不常来这里,否则在此处行事定要小心谨慎。”

徐白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家中。

柳叶镇内有宵禁,但较之郡府要晚一些,自亥时起,自卯时终。

徐白在亥时前回到家,就不需担心被官府盘查。

要是被查到身上带有九两银子的巨款,定然要被盘剥的。

徐白罕见地将屋里的灯油点亮,在床梁上找出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

这布袋还是他娘亲在世时给他逢的,布料很厚,不用担心会破掉。

他小心保管,用到了今日。

徐白将八两银子塞到布袋中,小心束起,再将其绑在里衣的腰上。

如此,这些银子就常伴他身,不用担心被偷了。

“这一两银子还有昨日给乔家卖木材得来的一两银子到时候拿去钱庄换了,也该去给刘先生和杨老先生买些肉了。”

徐白带着这样的念头入睡了。

待第二日雄鸡啼鸣,他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给自己煮一锅糠咽菜。

但他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己里衣内捆着的布袋子,心中一动,便放下锅铲。

当今国势动荡,也渐渐影响到柳叶镇这个偏僻小地方。

往日里就不便宜的猪肉此刻变得更加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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