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旺的母亲死了，得让死人先入土为安。王青
山和王金来把乔大满王有禄都叫上，一起去了一生旺
家。
一生旺坐到母亲的尸体跟前，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脸颊上的泪珠不停的滑落，湿漉漉的头发，湿透了
的棉衣，与他此时的心情相得益彰，从未有过的悲伤
与心痛，使他一下子告别了曾经俏皮的无忧无虑的少
年时光。
王青山见到一生旺这般模样打了一拳：“到底还
是出事了，那日哥哥嘱咐你，相处的时候悠着点，怎
就不听劝？”
一生旺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木偶，除了眼泪还能
显示他活着，几乎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三寡妇把一生旺和张冬连相识的过程原原本本的
说出来，并且责备自己：“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如
果没有我家的事，一生旺是不会认识那个张冬连的。
”
“这种情况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没有，你说喜欢她
，人家说不喜欢，没人会给你评个公道；你说你的银
子给了她，人家说没拿，也没人会给你证明。事已至
此，先把老人送走再说。”王青山数落了一生旺，再
三权衡之后，决定先为死者出殡。
“死了的就死了，没死的还得好好活着，”王金
来把一生旺的衣服拿出来，给换了一身，又熬了一碗
姜汤给喝了。
王青山请来村里一位年长的老者，帮众兄弟们安
排出殡之事。在老者的吩咐下，三寡妇忙前忙后的给
老太太换上寿衣，又有几个邻居过来帮忙，把死者提
到七星板上，做了一碗长寿面献上，又烧了打狗棒棒
串成一串套在死者手腕上......
总之，有很多很多的流程，按规矩一一安排就序
，乔大满和王有禄把棺材抬到门口，入殓之后，在一
片哀叹声中送走了老太太。
接下来兄弟们商量如何处理一生旺家的后事，王
有禄提议：“让一生旺自己报仇，去李子沟把张冬连
狠狠的打一顿，再把银子要回来。”
一生旺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张冬连，他急忙求情
：“不要打她，冬连是我的念想，她若是死了，我也
不活了。”
王青山问：“你是不是疯了？为那样的女人值吗
？”
“我待她那么好，她会回心转意的，我等她回心
转意。”一生旺还是目光呆滞，心存幻想，他遇到心
爱的女人放在心里，无论是牵手还是背叛，他都不在
意。若不是爱到糊涂，又何故如此。
三寡妇忧心道：“我也看见一生旺不正常了，至
从李子沟回来，就换了一个人。”
“情根种得深了，身不由己。”这句话是王金来
对一生旺最恰当的评价，看着自己曾经最俏皮且顽皮
的小弟弟不由得长吁短叹：“飞蛾扑火，赴汤蹈火，
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担心你会把自己小命也搭
上......能不能振作点，死也要死的有意义有价值
，不要冤死屈死了。”
王青山苦笑道：“都别说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让他自个静一静，慢慢的反省
，我们走吧。”
众人都走了，留下一生旺独自一人，淌着血的伤
口无法抚慰，尽管母亲死了，他对张冬连还是有千千
万万的舍不得。
在呓语寒蝉的孤独之夜，他想着张冬连，思绪乱
的一塌糊涂，想象中的心智失控了......一生旺脑
子里乱哄哄的，感觉像一团乱麻，混乱的理不出头绪
来......
他想静静的待了一会却不由自主，于是倒了一碗
酒咕噜咕噜的喝下，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
一生旺朦胧着眼，感觉张冬连就在自己身边，摸
了一下两手空空，睁眼看时，仿佛看见张冬连就在墙
壁上，他急忙坐起来，想把心爱的人抓在怀里，反而
落了空，再看时张冬连一会在炕上，一会在地上，他
再去抓，还是没能如愿，反复了几次，只能看见心爱
的人，却怎么也抓不住。
三寡妇端来一碗汤面给他吃，而一生旺继续抓他
的心上人，同时还喊道：“冬连，别躲我，我就想和
你在一起。”
“你是不是疯了？”三寡妇忽然觉得一生旺特别
异常，责怪道：“张冬连已经和李子沟的李大发在一
起了，你清醒点好不好？”
一生旺问：“她真去李子沟了？”
三寡妇：“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张冬连还给你
泼了洗脚水。”
一生旺坐下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三寡妇把汤面递到一生旺手里，他吃完了放下碗
，不声不响的去了李子沟。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懂
得，此时的一生旺已经患上了癔症。
狗成从前峰山回来，把一生旺母亲的死说得很惨
，李子沟的村民们一时间谴责李生财一家的罪恶，与
其说是唇枪舌剑的攻击，倒不如说是私下里几句闲言
碎语的谩骂。
一生旺再次来到李子沟，被村民们围着到了李生
财家，他坐在院子里的柴堆上，四平八稳的打着竹板
，又把那开花调唱了一回，重复说道：“冬连，你把
我的心拿走了，我空落落的没法活，跟我回家吧。”
张冬连也感觉到了一生旺的异常，但她不想纠缠
，当着村民们的面，这一回改变了策略，对一生旺哄
骗道：“你说你喜欢我，而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也
希望我过得好，是不是？”
一生旺：“是，我希望你过得好。”
张冬连：“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打扰我。我听说
别的村里还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她们都叫张冬连，
你再去别处另找一个行不行？”
一生旺：“真的？”
张冬连：“不骗你。”
一生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李子沟......
王青山来看一生旺，屋里冷冷的没有生火，炕上
还放着一生旺母亲留下的一包银子，没见着他人，问
三寡妇时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只说一生旺好像不正常
。
在李子沟，王青山从狗成这里知道了一生旺的近
况，忽然感觉到这个小弟弟真的不正常了。他心绪不
宁，在远处望着李生财家的院子，想起了救山丹时的
情景自言自语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靠谱的人
家？”
王青山感觉一生旺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去五
里村向油菜花了解了一些情况，油菜花把自己撇的一
干二净，并且咬牙切齿的说道：“张冬连可恨，李生
财一家更不是人。”
王青山回来又问了三寡妇，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然后又把一生旺的银子埋在地下锁了门，钥匙交给三
寡妇并嘱咐道：“一生旺如果回来了，给他屋里烧一
下火，再给他一碗热饭吃。”
三寡妇后悔给一生旺牵线搭桥，自然是满口答应
。王青山回去把王金来也叫上，跟父母商量，如何惩
罚李生财这一家恶人。
王仲明却平淡的吩咐道：“我一辈子不愿招惹是
非，可也躲不过是非。事已至此就由你们俩去，不要
惊动任何人，惩戒一下就行了，做人要留余地，千万
不要赶尽杀绝。”
两天之后的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王青山和王金来
去了李生财家，他两把煤油倒在院子里的柴堆上，又
拿出几根来，将地上柴堆点着，又在柴门上猛敲了几
下。
李生财听到响声，起来一看是柴堆着了火，他把
家里人都叫醒，一家人慌乱之中拿着扫帚急忙打火，
火焰却越来越大。
王青山和王金来站在李生财家的屋檐后，数了数
一家人都在外边，趁机把拿出来的几根柴点着了，从
垴畔上迅速的扔下来，火苗烧着了窗户，随后两人倏
忽而去。
李生财家的邻居半夜三更听到哭喊呼救之声，都
起来准备帮忙救火，迷迷糊糊的看见有火光从屋檐上
飘落下来，魂不守舍的惊叫道：“天火！是天火！天
火烧来了......”
“天火，天火”的喊声惊醒了四邻，村民们起来
了很多，面对天火都不敢轻易上前扑救，一个个交头
接耳的议论道：“用美人计骗了一生旺的银子，惹得
老天爷发火了，报应来得好快。”
火借风势，无情的烧掉了李生财家的门窗、铺盖
、衣服还有箱子之类东西，而瓮瓮罐罐里的粮食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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