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去世,姬氏便暂且留在姬府,待安葬好再归府。

而池宗忧却以政事繁忙为由,连一趟都未曾来姬府。

暂且不提。

次日清晨,阳光依然升起,微微投下几缕光线,照入姬府堂前。

室内宽敞,烛火通明,蜡烛默默燃烧,蜡泪扑簌扑簌往下流。

一张黑色硕大的棺材对堂而立。

躺在里面的人,皮肤已变成铁青颜色,披着一层白布,赤脚,满是剑痕的手指微微弯曲,宛如褪了色画,了无生机,唯独嘴角却带着安详的笑意,硬生生营造出几分睡着似的错觉。

姬氏一身素衣,半跪在棺前,红肿着双眼,不断涌出泪水,仿佛融化似的。

清风一边悄悄抹泪,一边拉住衣袖,哑着嗓子劝慰,“夫人节哀,保重身体。”

姬氏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无碍,默默流泪。

身披黄道服的法师好似大鹅满屋子乱窜,不断挥舞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做着超度。

送葬抬棺的小厮陆续进屋,准备抬走棺材,清风试图拉开姬氏。

“再等等,爹爹还没来”姬氏执拗不肯松开棺材。

“夫人”清风望着对方的脸,劝慰的话无法出口。

这时,旁边一个脂粉扑鼻,浓妆艳抹,将白色的素服也穿出几分妖媚的女人,懒洋洋地开口。

“弟妹还是别犯犟了,要来早来了,不想来的人,再等也不会来。”

这个人是姬氏二哥,姬阳的妻子,柳烟如。

姬阳是姬曦的次子,是个老实守规矩的,却娶了个厉害的婆娘,成了个惧内怕老婆的。

平常对柳烟如言听计从,不敢说半个不字。

而柳烟如原本却只是个烟花巷中的风尘女子,在一次大型宴会上表演时,缠上了善良木讷的二哥。

二哥哪里是这种风月场上老手的对手,不久就被拿捏的服帖。

姬阳本性是个孝顺的,虽疼爱妻子,还是忍不住轻声拉住她,轻声警告。

“你少说几句,再等等吧”

被训斥的柳烟如怒火上涨,气愤姬阳当面给他难堪,甩开对方的手,更唱反调,轻飘飘说。

“弟妹别介意,我也是怕误了时辰。”

【为虎作伥的臭女人,欺负娘亲,一个妓子,神气什么】

池月影手舞足蹈,吐着泡泡。

姬阳不敢再劝,只能默默摇头叹息。

姬氏已嫁出了门,毕竟不再算姬府人,不好和她起冲突,只好忍住,红着眼眶抽噎。

明月是个烈性子,扭头就想回怼几句,被姬氏一把扯住,摇头制止,怒冲冲高抬头翘到一边。

眼不见为净。

见没人反驳,柳烟如气焰愈发嚣张,催促小厮,“赶紧抬走呀”,俨然当家主母姿态。

小厮看着趴在棺材旁的姬氏,不敢动作,只好灰溜溜站着,互相大眼盯小眼。

一个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姐,自然不舍得动粗。

一个是现如今的当头管家的,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

气氛一时僵持。

“快点的,误了时辰,谁来担责?”柳烟如翘着兰蔻细指,威吓道。

“我负责。”

门口走来一道身影,素白色的长服,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十分憔悴。

此人正是姬曦,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经过柳氏时,眼神一扫,眸中顿时掀起肃杀之色。

柳氏被唬住了,瞪大双眼,不敢喘粗气,向来伶牙俐齿的嘴,吐不出半个字来。

倒是姬阳,上前一步,将对方护在身后,劝慰。

“爹爹别见怪,柳氏只是性子直些,才口无遮拦,没有其他意思。”

姬曦缓缓移开目光,冷咧开口。

“最好没有。”

姬曦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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