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生五谷,乃人之衣食父母,因此人类祭祀土地,而祭祀之所便是土地庙。

土地庙,华丽辉煌者有,可像是叶林夏眼前这座简单到简陋的土地庙才是最常见的,可以说在每个乡村十有八九都能见到这样一座简陋的土地庙。

这里的土地庙原也是属于附近村子的,只是当年这里被划给建立这座家属院时,它刚好被划分进了家属院范围内,好在老一辈多少还是信一些这些的,虽然少来祭祀,但倒是也没推倒。

叶林夏虽从有记忆开始便能见到各种非人存在,但是他却并没有见过土地,直到某次他被山神隐入了山中,外公外婆无奈求到了土地庙面前,他才第一次见过此方的土地。

那时的土地也是如同现在一般,从宛如轻纱般缭绕的轻盈薄雾中走到了彻底迷失在山林中的他面前。质朴的中山装贴合在颇有书生气的中年人的身上,没让他显得像土地神,反而像是家属院里常见的往来人员。

眼见熟悉的中山装出现在了眼前,叶林夏将自己从回忆中拔了出来,随后礼貌一笑,没急着说事儿,反倒是先撂了句家常:“先生,这次的贡果您很满意?我瞧着您的果盘都空了,以往速度可没这么快。”

一边说着,叶林夏一边指向土地庙前空空如也的黄色果盘。

土地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林夏,询问道:“夏至,你在梦境里没出什么事吧?”

叶林夏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询问,在微怔后,便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晓土地肯定在自己入梦前后和岱岳见过面,于是连忙回应道:“放心,我一切安好,倒是您,没被......那家伙为难吧?”

“那位大人倒是没有为难我,”土地听叶林夏的语气就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面前的孩子不愿说,他倒是也不多问,“至于贡果,我还没来得及品尝,是祙前两天顺手全拿走了。”

叶林夏这才想起,不久前,自己从地府回来后见祙的第一眼,那时候他的手里确实有一颗果子。

怪不得当时自己会觉得眼熟,感情是拿的自己专门挑的贡果。

这家伙,本体是饿死鬼还是我没给他饭吃?

不过话已至祙的身上,叶林夏虽已不担心他,但也顺口问道:“我想问问您,这两天您有看到他吗?十五那日,他为了保护我和两只蛇修缠斗,之后便没了消息。”

土地一愣,而后失笑道:“我说这两天四周怎么突然安静了,原来是因为祙不在啊,我是不知道他的去处,但是你也不必担心,以他的实力,这周围没有谁能伤他。”

叶林夏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还有一事想问您。”

“想问陈家人的事?”土地看着身前矮了自己一头的少年,倒是直接说穿了他的心思。

“是。”叶林夏眼中露出一抹担忧。

他还不知道那鬼老头到底如何了,而且那红玉也是一个大雷,指不定哪天就会炸,每想到这点,他的内心就有些惴惴不安。

土地道:“你担心这么多作甚?那家人与你到底并没有多少关系,你自身都难保,就别去掺浑水了。”

这个道理叶林夏也明白,他毕竟也不是圣人,虽然受的教育让他要乐于助人,但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他还是没兴趣用生命为代价去参与。

之前会掺和进陈隆这事儿,到底还是因为当时祙在他身边,否则他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去土地庙告知此事便作罢。

似是为了打消叶林夏继续探查的心思,土地继续道:“那只袭击你和陈隆的鬼物已经被押解往了地府,在鬼门开时节来到人间却趁机伤害人类,它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叶林夏叹了口气,道:“您放心,我知道分寸,只是除了这鬼物外,有另一样东西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

土地微微皱眉,神色间充斥着空茫。

见面前的中年人这个模样,叶林夏便知他定然是不知道,只得解释道:“陈家有一块红玉,上面有很严重的污染,那红玉本是先被傩面镇着,面具有破损后,又被桃木盒镇着,只是这回为了救陈叔我擅自撕开了桃木盒上遮掩气息的符咒,虽然那破损傩面应该还能镇压,但长久之后怕是镇不住,其中的气息可能会引来窥视污染的妖鬼......”

说到这里,叶林夏有些羞愧的捏了捏发尖。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擅做主张引起的,早知道连锁反应这么严重,那时候就该问祙有没有直接杀掉那鬼物的法子,还能一劳永逸,省得牵连出这么一大堆事儿来。

听叶林夏这么说,土地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沉吟片刻道:“竟还有这事儿,我那天还真没感受到污染......我说那鬼物怎么会污染的那么厉害,怕是碰了那红玉吧。”

何止是碰了......叶林夏有些讪讪。

见叶林夏一脸‘定要去解决这件事’的模样,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这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还是该叹气这是个过于有责任心的死脑筋,只能道:“你也不用太着急,陈家似乎找了驱邪的修士,应该今日就会来......你若实在担心,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走一趟?”

“您不忙吗?”叶林夏有些讶异的看向土地,他可是记得在七月十五前后,这位可是个大忙神。

“无事,”土地只是略一摆手,“我也对你说的那红玉关心的紧,若在我的地盘上真有这么个东西,我也得想办法解决了。”

这个理由的确充分,叶林夏点了点头,刚欲再说些什么,便觉耳边的琉璃盏抖动了一下。

琉璃盏的异动已经让他产生了下意识的反应,于是他几乎是瞬间便转头去查探四周,可周围一片安然,什么都没有。

......是我太敏感了吗?

就在叶林夏正准备收回眼神之际,眼角的余光却蓦的瞥见了一条类似于金线一样的细痕。

“嗯?”

他睁大了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条细痕竟从自己的耳垂处落下,显然是从琉璃盏下伸展而出,然后一直向着远方蔓延而去,就像是在为他引路一般。

叶林夏挑了挑眉,他虽不知道这是想将他引到哪里去,可琉璃盏迄今为止展现出的效用都是在保护他,这次的指引应该也并非是有害的。

“怎么了?”土地也注意到了叶林夏的异状,问道。

“无事,”叶林夏很快便压下了神色间的异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去陈家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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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一路上没说话,只是看着一边走着,一边垂头思索的叶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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