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嫌疑人的是,即便是那个受伤的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的状态也不太好。
一个简单的冲突就能几乎导致三个成年男性身死,嫌疑人却几乎没有什么伤,鬼才信这种事情。
张默有点害怕的躲过了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喃喃道:“我有认证,还有闭路电视...”
杰克摇了摇头,有些烦躁的说道:“你所说的人证只是隔壁店的老板,他没看到案发过程,只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而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近卫’也歇菜了,还有闭路电视,摄像的角度早已经固化,拍不到有用的信息。”
“如果你想把现场作成误杀,首先要有证据。”
张默愣了一下,听出了这位警官对自己的怀疑,什么叫‘你想把现场做成误杀’?他脸色有些发红的辩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正当防卫,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都是这道街上的混混。”
“哦...”杰克点了点头,拉长了音道:“你也知道他们是这道街上的混混,而且还是‘斧头帮’的几个打手,是他们找上了你,还是你选中了他们?”
张默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杰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不要用这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我不是笨蛋,我也有脑子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带进来,我是有调查的。”
张默激动的想要站起身,然后被右手上的铁拷带了个趔趄,激动道:“你是警察,你要证据,自己去找啊!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
“犯人们进来都会这么说,但我需要听些实话,兄弟。”杰克随手把房间的灯具关上,又开启了桌子上的台灯,把他调的对准张默的脸庞,就像在电影院关掉了照明灯,帷幕拉起。
张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对面的警察不再理会他,只是抱起了肩膀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在杰克的注视下他只能不甘的嘟囔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得不到回应,白炽灯照射着他的眼睛,让他不能长时间的抬头,也没有精力去休息。
过了一会张默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要的是政绩!你们要的是凶杀案,而不是正当防护,你们想冤枉我...不行,不行,我要等律师,你们只能拘留我24个小时,我要等我的律师。”
“你们这些黑警察!你们不能欺负老实人!”
气氛凝聚了几分钟,张默从大声喊叫变得越来越无声,他双目失神的左顾右盼,又用空下来的手用力捶打着、挠着自己的脑袋。
“我不该还手的,我只是轻轻打了他一下,我明年就要回去结婚了...”
杰克冷不丁的开口,揶揄道:“演的挺像,如果你来缉毒科,至少会是一个很合格的卧底。”
张默抬起充血的眼睛瞪着这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警官,不知道他一直在胡说些什么。
杰克看着犯人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转移话题道:“你这家店开了几年?”
喘了口粗气,张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面前的警官问这话一定是有的放矢,犹豫了下还是努动了下嘴唇道:“七年...过完年刚好七整年。”
杰克点了点头,“和我在市政查到的一样,但是摩西市并没有你之前的档案,也就是说你是在二十三岁那一年,独自从外地来到这里的。”
“那么...问题来了,摩西的地价很贵,你拿什么开得起这家店?....首先,你得有本钱,而你在户籍系统上登记的是一个孤儿,你拿什么样的收入来源来支撑你盘下这么大的一家店铺?”
“你之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张默明显对这跳跃性的问题问的懵了,自觉道:“我在烧烤店打杂,挣了点钱就想着自己出来当老板。”
“哪的烧烤店?”
“东阳市。”
“哪个区?”
“区。”
“具体哪个街?”
“杏花街万客来超市对面。”
“我没骗你,那个铺子挺老的,这些你都可以核查,网上查都行。”张默补充道。
杰克轻蔑一笑,他自然可以查,他只需要向上提交申请,24个小时后,关于嫌疑人的一切档案会完整无误的交到他手里,包括嫌疑犯小时候上的哪家学校,第一次开房的房间号...只要他还在联邦生活,永远也躲不过‘星链’的监视。
但他又不需要查,对方回答的太刻意了,就像被培训了无数次一样,即便是一个正常人被问到几年前的事情也会有一刹那的晃神。
何况还有别的证据,杰克斩钉截铁道:“不,你在撒谎!你在骗我,不过你骗的很不上心...摩西市如果只有一个还能破案的刑侦,此刻就坐在你的面前。”
“身体骗不了人,”杰克接着道:“正常人被关在这么冷的屋子里四个小时,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没有一点失温的现象,就连胳膊上的皮肤都是温热的,你跟那些黄皮猴子一样,学过功夫,你们把它叫做什么?内功?”
张默露在外面的皮肤终于有了一丝收紧。
杰克捕捉到了这个动作,笑道:“你是‘竹帮’的人?我知道你们最近一直在和那帮黑鬼火拼,但你们这些猴子平日里办事都是畏首畏尾,怎么这次这么大胆,居然做了个命案。你们的‘蛇头’没跟你讲过这里的规矩吗?”
杰克的表情转厉,一字一顿道:“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但在我的管区内,要保持稳定。谁越了界,我就斩断他伸出来的那双手。”
竹帮?本地的黑帮他自然听过,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杰克探出身子抓住张默的手,将他放在凳子上翻转过来,那双手的边缘都是厚厚的老茧,指节粗大,沟壑丛生,全是烧伤后痊愈的伤痕。
“这不是一个厨师应该有的手,它应该摸过很多年枪。”
张默胳臂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动了下,他想开口解释,但觉得又无从解释。按照这个白人警官说的,黄种人、功夫、摸过枪,又和‘斧头帮’有过节,自己又讲不清楚来历,自己的身上积攒了太多的矛盾点,也难怪别人会怀疑自己,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在不知情中已经卷进了一场天大的误会里来。
他没有办法,于是只能在杰克快要吃人的眼光中重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们只能关我二十四小时,我要申请法律援助,最迟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我的律师。”
杰克‘啧啧’的吧嗒了下嘴,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刚才所说的事情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自然可以查,‘星链’之下,没有人有秘密可言,我只是不愿意浪费时间,直白说吧,这个案子我需要的只是效率。”
杰克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下班还有三十九分钟,“你进来的时候也听到了,怎么说呢...我在局里里有些另类,有很多人想看我的笑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破案...所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而且我的脾气并不好。”
“我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善意,那么我只能说抱歉...”
杰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紧了紧腰带,活动了下筋骨。
“如果我的同事在这里,一定会劝你早些说出来。”
一根铁条‘啪’的一声呼在了张默的脸上。
张默犹豫了一下没有躲过去。
脸上没有血迹,但血肉早在这一击后变得红肿了起来。
那是一根特制的硬铁条,周边被裹了一层塑胶,像是一个大号的‘苍蝇拍’,打在脸上很响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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