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出了路北浛的疑惑,于是她侧了一下身子,门上镶嵌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路北浛顺着她的意思向外看,只能看到一辆黑色的捷豹停在她的店门口,驾驶座位上好像坐了一个人,看不分清。

“我家夫人提前已经预约好了,不过有个小请求,希望路小姐可以换个取景地,路小姐看,可以吗?”

路北浛觉得可以,就说:“行。”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在这之前已经接了五单,她的身心也有些疲惫。女人告诉她,是到客户本人的家里拍照,路北浛拿笔记录下工作笔记,这是她工作后养成的一个习惯。虽然她不是那种坐办公室的,写这种工作笔记着实没那个必要,只是她比较享受回忆的过程,总是在摄影这条赛道上找出一条全新的道路。女人就坐在沙发上,没有急着摧,恐怕也是那位夫人的意思。

把店里面的一些电闸给拉上,屏息之间,陷入混沌的黑暗,路北浛提着一个包,里面都是她的拍照设备,锁好门,和女人一块儿走到那辆捷豹旁。

门被打开,路北浛刚要把手搭在后车门的手柄上,女人就拍拍她的手:“路小姐,你就坐在副驾驶吧。”

路北浛没多想,点头,把肩上背着的包护在怀里,拉开副驾驶的门,弯身坐进去。

车内飘着淡淡的类似于某种植物的香味,清爽不惹人反感,路北浛先是看了眼紧随其后坐进后座的女人,接着往驾驶座上瞄一眼,只一眼,路北浛不免心头一跳。

“路小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着,尾调上扬,像个爪子勾着,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还刻意压低音量,后座的人不仔细听,甚至都会不知道关澜江在说话。

抱着包的手一顿,路北浛客气地和他打招呼:“关先生你好。”

关澜江把头端正,面朝前方,慢慢的,一缕笑意在他唇角释放。

开着车的时候,关澜江的余光时不时落在路北浛身上,他发现自己每一次碰到她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去观察她的表情,感知她的情绪。路北浛于他而言,就像一本神秘、魔幻的书,会给他带来那种破解未知旅途的惊喜。

关家的住址隔离喧嚣,它坐落在一座小山上,沿着修建的微曲山路攀升,两旁矗立着一长排的复古路灯。这个时候,暮色将至,亮起的路灯宛如复苏的苍龙,为这里的主人拥护,目迎。

关家是低调的奢华,云纹刻在大门上,两侧刻的石雕上有两幅对联:蓄德道以牧秀,润天理之富华。

铿锵力道之挺拔,负苍穹之笔法,这是已故书法大家顾琼的笔迹。

捷豹开往地下车库,下车后,她才发现,车库里的车都是些豪车,也有一些比较普通的车。排排摆放,足足有百辆。只听“嘀”一声,车灯亮了两下后,又灭了下去。

头顶的灯亮着,路北浛跟着女人在后面走着,关澜江站在车门那里等着,个子挺拔,散漫地圈着车钥匙,绕在食指上转,额上几缕发挡在眉前,随着幅度晃动,等到路北浛从身前路过,跟上去,走在她的斜后方,闻到从路北浛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

上了电梯,关澜江进来的时候,感觉电梯里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有些逼仄,逼人的迫势压了下来,让路北浛往后退了几步,男人抬了一下眉,没作声。

“路姑娘,好久不见。”电梯升至一楼的时候,电梯门一打开,孙莜眠就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里。她在家里,穿的就比较随意,如粼粼水光般的丝绸长袍搭在肩上,耳朵上是从来不曾换过的珍珠耳钉,雍容大气,许是在商场上多年拼斗的缘故,肃容无法削去。在她看到路北浛的时候,点头欢迎,眼里盛有几分温和笑意。

路北浛彳亍上前,她有听过孙莜眠的一些事迹。孙莜眠是个很有头脑才干的商人,路北浛打心底地尊重与敬佩孙莜眠。一个女人,能够让别人敬佩,并不是因为依靠男人而获得知名度,则是自身的优秀以及由内而外不包乎颜值的纯粹魅力。

谁都会有仰望的人,谁都可以成为被别人仰望的人。

孙莜眠等着路北浛走过来,与她并肩而行,另一位女人早已不知不觉地退下了。

“小关,你去沏些茶来,我把路小姐带去花园里,”孙莜眠转头和关澜江说了句话,又把头转回来,“路小姐,我带你去看看我养的花。”

长袍拂过,刮在一个盆栽的树枝上,尤其像这种名贵的丝绸,一扯就容易勾丝。路北浛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孙莜眠:“孙女士!”

孙莜眠一愣,转过身,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怎么了?”

路北浛没再说些什么,她蹲下身,小心地伸出手,把挂在盆栽树枝上的衣尾轻轻拿下,衣尾缓缓飘下,垂落在孙莜眠腿侧,她的这些动作一字不落地落在孙莜眠眼中,岁月静好,安然静美。

花园里的花种类极多,经常打理的缘故,这些花开的娇艳美丽。孙莜眠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她说:“我这辈子生不出孩子,除了小关,我就把这些花当作我的小孩,有时候,看着它们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路小姐,如果有时候觉得太累了,可以来找我,看看我养的花。”

她只不过和路北浛实打实地见过两面,的的确确不可能会在不熟的人面前说出这种话。只是眼前的孩子带给她的悲伤太浓郁了,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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