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厂,姓孙……”
他低声说。
厂房里的工人抬头看二楼的办公室。
他们连忙把门关上,窗帘拉起来。
“我们理解你……但是竹云岭那批发霉的货,差点害死了我们所有人,你知道么?”
他看着这三人:“但我们开会通过的不是吗?”
“就是那批有问题的货,让我们的生意直接砍了一半啊孙哥……”
他笑:“所以你们找替罪羊来了?”
一人响亮地拍手:“要不是老金签下的大单子,我们早就倒闭了,还能轮到我们在这儿吵?”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弯下腰用力咳嗽起来,他们倒水的倒水,送药的送药。
他含着药,吞了水。
一人说:“老孙,我们理解你。呕心沥血,半辈子都在工厂里打拼,就闲下来,肺病好像又严重了,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多回家陪陪老婆孩子才好。”
他抬头看了看坐在办公椅的这些人,他们有几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孙元扶着墙壁往外走,打开门,看见一人撑着二楼的栏杆,嘴里叼着根烟。
孙元说:“老金。”
金来水转头看他,笑:“谈妥了?他们怎么说的?”
金来水递了一根烟过去,孙元接来,金来水给他挡风点上。
孙元深吸一口:“都他妈穿一条裤子的老王八蛋,吃完奶就骂娘,准备把我这个厂长的位置搞下去。”
金来水笑起来:“这日子一晃,都几十年了……还记得当初我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哈哈哈学人家搞一些小团体……”
孙元也笑了起来,但被烟呛了,用力咳嗽起来。
金来水顺他的背,他拉下领口:“你瞧,我给你挡的三刀,这疤痕都还在。”
孙元看了一眼,看见疤痕上面的红印子。
“昨晚又哪风流去了?”
金来水似乎想起什么,他把手松开:“哎……风流个啥……”
孙元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找个合适的……”
金来水躲着他的眼睛:“这事情嘛……得看缘分……”
孙元一路咳嗽着,上了车,躺倒在座位。
他的呼吸声如同风过破烂的布袋,他低头看了看手掌,里面都是血。
孙元拿纸巾擦了手上的血,他发动车子。
……
回了家,女人坐在沙发上,七八岁的儿子坐在地上玩玩具。
她抬起头,斜眼看了他一眼:“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有点事情……你怎么化妆了?”
她提起挎包,看得出打扮了一番,她说:“我带孩子去开家长会,你当的什么爸爸,连孩子有家长会都不知道。”
孙元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两个走出门口,女人突然回头:“对了,咱妈老毛病又犯了,胃病,要做个检查,你转几万过来。”
“一会给你转过去。”
她露出开心的笑:“就知道你还顾着家。”
门关上了。
孙元终于不用压抑住咳嗽,他起身,去了卧室,他看了看整洁的家具和床,去了书柜的绿植边,将叶子拨开。
摄像头完整的。
他把摄像头拿出来。
但是线被剪了。
“老金……还是那么谨慎啊……”
孙元拿了车钥匙,驱车,来到一个老小区门口。
门口大爷热心地打招呼:“哟,小孙回家了?”
孙元笑:“我丈母娘在吗?”
“她在楼上,精神还不错。”
孙元上了楼,打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的老人很惊喜:“厂里不忙吗?”
孙元笑:“忙不忙也要来看看您。”
“你小子啊,哪点都好,就是太老实,总顾着工作……”
“身体还健朗吧?”
“哎!好着呢,问这个干啥?”
“胃没再出问题?”
“哎呦,上次治一次差点要了我半条老命,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孙元的脸颊流出汗来,他的脸苍白:“那半年前……三个月前……就前几天……身体都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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