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母亲听了鲍鲲的话,向他扑过去:“你这个畜生!我闺女给你生了两个儿子,这么多年你给过他们娘仨什么?你除了喝酒,就是打人,算什么男人。”金凤母亲说着就昏过去了,被金凤两个妹妹扶住,才没有倒下。

鲍鲲的话令公安的人很气愤,勒令他跟随公安人员回公安局接受调查。当公安人员要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发威了。

“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我?你们应该去抓那个汪富贵,是他勾引了我媳妇。” 鲍鲲咆哮着。

“我必须提醒你,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现在的言词有可能被判诬陷罪。” 公安人员严厉地说道。

鲍鲲被公安人员带走了,警车刺耳的笛声响彻了整个山村。

村里的议论也愈演愈烈,北大法律系的学生们开始在村里重新收集证据。学生们联合县里的妇联组织,成立了一个公益小组,计划为金凤上诉。那些给金凤做过证,在二次庭审前又想翻供的村民找到学生们,表示再开庭一定为金凤作证,替她讨回公道。

北大法律系的学生们在村里开办了法律讲座,不少村民全家出动,全神贯注地听讲座。不少村民拉着学生们的手问这问那,他们不明白这些没结婚的学生娃娃怎么会懂得家庭矛盾的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童教授对桂香说:“社会的教育比我们教授在课堂上的说教生动得多,也更深刻。”

停顿了一会儿,他对桂香请求着:“桂香啊,汪富贵怕很难经受住,他现在精神压力一定很大。你抽空和他聊聊。别说是他,就是我也觉得金凤死得怨呐,如果不死,金凤的未来不可限量啊。我准备向北大提议,给金凤开追悼会,她可是北大推荐的第一批非遗传承人呐。”童教授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那应该要他们村民也去参加金凤的追悼会,我看她那两个孩子很可怜,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汪富贵的话。恨上汪富贵都说不一定呢。”桂香思忖着,念叨着。

童教授听了桂香的话,觉得言之有理。

“桂香,你真是一位好母亲,你说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童教授也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村里人对鲍鲲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有人认为鲍鲲打金凤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难免下手重了。还有人说,如果不是金凤到法院闹离婚,鲍鲲也不会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也有人说,如果鲍鲲判了死刑,他和金凤的两个孩子就成了孤儿。这些话传到小聂耳朵里,让她对这个地方恨之入骨。

汪富贵在这个村里早已经没有住处了,他只能带着金凤的两个孩子住到厂会议室。小聂现在住的是厂子的职工宿舍,晚上,她带着金凤的两个孩子,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到厂食堂吃饭。两个孩子哭累了,但老大端起碗来,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弟弟看见哥哥不吃,他也不敢动筷子。汪富贵向食堂要了钥匙,想着晚上哥俩饿了自己再来给他们做吃的。小聂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汪总,让两个孩子跟我一起住吧,您自己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小聂看着汪富贵两个黑眼圈,和几天没刮的胡子,低声说道。

“也好,小聂,谢谢你啊,他们在会议室睡沙发也挺难受的,还没法洗漱。拜托你哈。”汪富贵对小聂不住地点头。

医院的太平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冰冷与死寂。微弱的灯光在幽暗中摇曳,好像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金凤的遗体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覆着一层白布,犹如被命运无情地封印。

汪富贵这几日都从村里开车十几里地到县医院来,法医还在不断取证、分析,那些推断令汪富贵感到寒冷彻骨。法医说:金凤被打后,如果抢救及时就不会死。

汪富贵脚步虚浮,眼神空洞,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迈得艰难,他自己都听到鞋底蹭着水泥地的“嚓嚓” 声。推开太平间的门,那股寒意瞬间包裹住他,他想此刻金凤和自己是一样的。医院说为了保持尸体不腐烂,已经给金凤打了防腐针,汪富贵能感觉那块白布下面的金凤已经僵硬了,那双他曾经触摸过的手,那双世界上最灵巧的手,创造美的手也已经僵硬了。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对金凤说“我爱你”,现在他还能记起金凤的头在自己背上摩挲时,自己那种触电的感觉。现在他知道自己有多爱金凤,他努力掀动嘴唇,一字一字的对金凤说道:“金凤,你放心,我会把两个孩子带大,给他们最好的教育。”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感觉那块白布在微微颤动,是金凤有话要跟自己说?他的心在狂跳。

他记得太平间的人对他说,不可以把眼泪滴到逝者脸上。尽管不忍心,他还是颤抖着双手掀开了那块白布。

看着金凤惨白的脸,青紫的嘴唇,他呜呜地哭出了声。

”凤,怪我粗心。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汪富贵喃喃自语。

他眼前浮现出那天金凤被鲍鲲强拉硬拽地从医院带走时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当时就应该想到会出现意外,当时金凤的头分明已经被鲍鲲打破了。

他想起金凤在歙县医院给自己洗衣服,站在椅子上钉钉子,拉绳子。想起他当时给金凤钱让她赶紧回家,可金凤就是不肯收。想起开车带金凤和两个孩子进北京,一路上金凤突然就变得腼腆起来了,完全不像在歙县医院时那样粗手粗脚的。汪富贵知道,只要一说到剪纸,说到手工艺,金凤就毫无胆怯,就变得很自信,她讲起剪纸来比那些教授毫不逊色。

汪富贵不由自主的掀开了整块白布,他想再看看金凤的那双手,这双手现在抱在胸前,已经僵硬、冰冷,但汪富贵不顾一切地亲吻着这双手。他嘴里不住地唤着:”凤,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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