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小聂在汪富贵的企业中的工作,黄坎则不闻不问。他对小聂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从汪富贵的企业出来,跟着他一起干自家的土建公司。二就是生儿子。
在黄坎看来,小聂在北大念了五年中文,如果她去当老师,自己绝不会阻拦。老师整天在学校里,接触的人比社会上单纯。还有寒暑假,稳定,可以多照顾家。
但小聂却一直在汪富贵的企业里,还出过为汪富贵顶雷的事,即使这样都不舍得离开那个乡巴佬的企业,黄坎不理解是为什么。一个不知名的民办企业,难道还要在那里干一辈子?
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交流越发少了,本就不多的温馨甜蜜被沉默与疏离填满。
黄坎拿出在老家时为小聂拍的照片,看着那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嘴角挂着矜持的笑。他的心又动了。
黄坎想起在北大南门图片社看到丽丽时,那种耳燥心热的感觉。他心里骂着这个世界,那个丽丽当时是北大学生会主席,红极一时。黄坎就是喜欢她身上那种朴实无华、天生丽质的范儿。都是北京人,小聂身上就全然没有那样的气质。可后来丽丽竟然嫁给了那个黑人留学生,一去不回头了。现在,在北大再没有人提起过她,连小聂也从没提起过。
从没结婚,黄坎就想让小聂跟自己一起干土建,可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说动小聂。一想到小聂跟那个来自江西大山里的汪富贵一起共事,黄坎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宁可跟在一个乡巴佬屁股后面苦挣苦掖,都不帮衬着我这个老公,黄坎找不到一家之主的感觉。
尤其小聂还一点儿家务都不会干,他就更让他看不上眼了。虽然小聂是北京人,但家在偏僻的郊区,家里也有兄弟几个,她怎么就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干呢?分明是跟我摆谱,黄坎越想越气。
结婚以来,直到生完孩子,家里的饭都是黄坎做。生了个丫头,黄坎在公司很少提,本来小聂怀孕时,自己高兴也吹嘘过几回。
”等生了儿子请你们上家里喝酒去。“黄坎很少这样豪气,工地上的人当然记得真切。
黄坎在工地上泡着,显得自己很专注,还有一定的效果,工地上的人不敢偷懒,因为这里的老板”较劲“。不过黄坎从不赶进度,严把质量,工地年年评先进,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现在,工地上的人都知道黄坎生了千金,心中不悦,大家就都加了小心,没人敢惹老板生气。
现在黄坎的得力助手是李闯,这个来自农村的年轻人,虽有些世故,但为人真诚。只是他不能过分关心黄坎的私事,毕竟他们年龄相差太多,不是一代人。
但李闯自从去过一次江西的俊晖汽车零部件有限公司,在那里看见黄坎的妻子小聂,还是小聂主动提出送他回京,他对聂楚郡这个北大的才女就有了很深的印象。
他觉得生男生女责任不全在小聂,黄坎起码有一半的责任,为了生女儿就怪罪小聂是黄老板的不对。于是他给身边的人做工作,让他们尽量少跟黄坎聊生孩子的事,免得惹老板心烦。他这件事做得没错,本来黄坎很害怕别人问他:生了吧?是儿是女?那样他就会很尴尬,可过了一段时间,并没人问他,他似乎放心了。
黄坎总在工地上耗,后来他发现这样做的好处竟然是,只要他在那些工头不敢领着手下的农民工喝酒。之前听李闯跟他”汇报“过,说工头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总做局让手底下的人买酒买菜大家一起胡吃海塞,那些手底下的人惹不起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酩酊大醉,钱花了不少,那些愣是不参加酒局的人都会被”穿小鞋“,黄坎知道了这个情况每到发工资的时候就蹲在工地不走,弄得包工头不敢造次。
小聂在家里一个人带女儿,算是有个伴儿。她上北大时都没像现在这样安心读书,想起来那时候白天在黄坎的图片社打工,躲在柜台里看教材。晚上还去慕然回首旗袍店做钟点工,后来就去了汪富贵的小太阳公司卖保健品,真的没怎么认真读书,只是应付考试罢了。现在她却能沉浸在书的世界里,这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看书很用心,偶尔会看一眼女儿。
至于黄坎每天短暂的碰面,两人眼中虽还有一丝眷恋,却也夹杂着更多的陌生与无措。曾经的爱意在无声地消磨,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起初还能搭讪一句:”回来啦?吃了吗?“
渐渐地,连这么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最终,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傍晚,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房间,小聂和黄坎静静地吃着晚餐。今天小聂的心情很不平静,因为她知道,她就要乘火车离开北京,带上女儿,她甚至给女儿取了新的名字,跟自己同姓的名字。而现在她没气力把这件事告诉丈夫。
今天的晚餐是黄坎回来做的,小聂本想问个究竟,怎么突然想起回来做饭了,但她没问出口,似乎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想要个儿子吗?“黄坎冷不丁地发问。
小聂也是一惊,一直都没说个究竟,可现在她好像也无所谓了。于是并不出声。
黄坎见小聂不吱声,心里有些气,但也只能自问自答。
”还记得鸽子蛋吧?那个死于工伤的男孩子。“黄坎的声音低沉地颤抖着。
小聂抬眼看看丈夫,用眼神回答了黄坎。
”我也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对鸽子蛋那么上心。“小聂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这也是她一直想问黄坎的。
”鸽子蛋是我哥的孩子,也算是我们黄家唯一的后了。“黄坎低语着。
他的话让小聂努力回忆着鸽子蛋的面容,别说还真有点儿相像。
”我哥他们两口子为了保住祖宅,抗了军宣队的命,被和那些右派一起拉到农场劳改,他们的孩子就被送进了少管所。哥嫂死在了农场,我也是很长时间后才把鸽子蛋接到身边的,我没把他的身世跟别人讲,只说我是从孤儿院收养的他。“黄坎说着就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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