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起来吧。”

房内一片死寂。

“说回铁矿吧。”赵庭桉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怀夕侧立在旁,恭敬地回答道:“我打听过了,这帮人上山为寇的原因是家中遭难,官府见死不救。对朝廷失望透顶,所以打算在这自立门户,独创一片天地。”

赵庭桉不满沈怀夕疏离的样子,一股无名火自心口窜起,语气也变得不善:“自创天地?孤一姑娘连造反都说的如此委婉。既如此,不立刻下山派兵清剿,为何还要留在此处?姑娘是要把孤留在这给叛军当人质吗?”

这话说的严重了些,赵庭桉说完也有些后悔,但瞥见沈怀夕的样子,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沈怀夕不知道赵庭桉为何突然发难,只当他是听到有人反抗他赵家心中愤怒。她想起赵子平,这父子二人果然一样,见不得旁人有半点忤逆之举。沈怀夕讥讽道:“殿下不好奇他们遭受了何种苦难,才到了要落草为寇的地步,反而一心只想清剿他们,这就是殿下的为君之道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放肆!”赵庭桉拍案而起。

两人剑拔弩张,谁都不肯退让。

“既然殿下这么想捣毁贼窝,那就请自行下山吧。”沈怀夕摔门而去,赵庭桉气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把桌子砸出了一个深坑。

沈怀夕出门后,四周并没有人,她一时不知该往哪走。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回忆着来时的路。但她是从白恨天的屋子出来的,这样走回去,有些不太好。正当她咬咬牙准备走过去的时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赵庭桉臭着脸走出来,“站在这做什么,怕孤下山跑了吗?”赵庭桉嘴上不饶人,但动作却轻柔。他轻轻牵起沈怀夕的手腕,领着她往有人的地方走去。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占山为王?”赵庭桉走的很慢,像是为了给这场谈话足够的时间。

沈怀夕也放慢了脚步,“殿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女孩,我们暂且唤她小七吧,自幼在边境的大漠里长大。她的家中,有父母、哥哥。那时候外邦和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往来贸易,互通有无。可是有一天,一个将军突然带兵偷袭了外邦的王庭。因为没有防备,王上和王妃战死,十岁的王子被迫被战士们保护着突出重围,在那场战事中,他弄丢了五岁的妹妹。外邦对于偷袭行为怒不可遏,举全族之力反击。小七的哥哥、阿爹都被征兵,上了战场。从那天起,整整五年,她再也没有见他们。母亲因为忧思过重去世。就这样,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只剩下小七一个人。许多年后,小七长大了,她离开了家乡,去到了富饶的江南。她在那里结识了一个勤奋老实的男子,两人相识、相知、相爱。成亲后,两人做些小买卖,日子过的也还滋润。可是江南每年都要遭一次水患,这让她很不安。终于,朝廷拨了银子,说是要修整河道、加固堤坝。于是州府开始征壮丁,她的相公被强行征走了。整整一年,离家时眉清目秀的相公,跛着脚,面黄肌瘦地回到家。小七不在乎,只要人回来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可是才过了一年,河堤垮了。沿河的村庄都遭了灾,小七一家人跑得快,勉强捡回一条命。小七想找县丞,希望朝廷能给予救济。可县丞却说正是因为修河道的工人们消极怠工、阳奉阴违,才导致如此大难,要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为了保护小七,她的相公发了疯似的撕咬衙役,让小七有机会逃走。小七逃出来了,可她相公再也没能走出县衙。“沈怀夕停住了脚步,她抬头“望”向赵庭桉,认真地问:“殿下,如果你是小七,你还愿意相信谁?”

赵庭桉张了张嘴,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声,也无力发声。他甚至不敢直视沈怀夕的眼睛,即使她根本看不见。

“整个江南,除了县丞还有府尹,还有知州,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一定有可以伸冤的地方。”赵庭桉的声音闷闷的,没有底气。

沈怀夕无声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殿下,你真的相信如果没有上面官员的指示,底下的人敢如此行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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