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虹身形停住,似乎愣了一下,才想起双臂。转过身来:“宁兄,你是说这个?”
见对面点头,坦率地笑:“以前总会烂,久了就好多了……得罪的人多,出去‘舒服’的时候,总得忍着点不舒服,才敢放心。”
纨绔放肆,是有足够的资本。豪门大家子弟众多,为长久传承,竞争会如野兽般激烈,资本只有自己赢来。无能者如若安分或许此生衣食无忧,一旦惹事便无人善后,而其一系一代之后便将被清出,再无地位。
浮肿的皮肤间有几道隆起的疤痕,与记忆里他肩背无数大小伤疤交错,仿佛讲述着他的过往。
纨绔,也有纨绔的辛苦。
世间万象确有表里,“耕织”的面子他早学过了、用熟了,而里子……渐渐开悟。
百年世家布局讲究,阔绰的八进院,客房,族男,女眷,亲疏……安排会细致地不同。会客在二进院,携带圣旨的尹诗源由下人安排在三进院西北客舍、第二等贵客居处,自然以为对方会将自己视作第一等贵客,实则竟跟着宋长虹七拐八拐进了内院,领到七进院东侧房——
七进院,住的是家眷。
立在干净门前,忽然瞥见旁边门板上刻着字。
“霁”。
宋长虹挠挠头:“这边风水好,条件也好,我就住宁兄隔壁,有事随便吩咐。”
说完,神秘地凑到近前,一手遮在嘴边:“有容睡在东南角。”
看宁白鸾发愣,急于证明似的,即刻动身至东南房门前,抬手以指节在门板上叩响:“好妹妹~”
听得里面一声暴呵:“滚蛋!”
笑着侧身,两手摊向门板,眼睛邀功似的眨了眨。
宁白鸾扶额叹息:“嗯,就这样吧。”平淡地接下好意与算计,各自回房。
坐下不多久,门被敲响,传进宋仪局促的声音:“那、那个……大爷爷叫人烧了水……”
不等他问什么,她先略显慌张地补充:“你徒弟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你……是否……”
听见门外有人跺脚,伴着扭捏的哼声。未卜先知般笑笑:“擦背就不必了,一个人惯了。”
本该宋长虹做的事却由宋有容代替,只能是粗浅的美人计。宋彰这是吃准了他不会翻脸,想用“文火”把他“煨”熟。
“哦。”门外娇憨应声,转身即走,毫不拖沓。
托下人搬来洗浴设施,打来热水,一桶一桶排在门前。待空桶都送出来,未第一时间离去——动了些不可说的心思。
并无恶意,只是……好奇。宁白鸾看着年轻武功却已炉火纯青,年纪轻轻便叱咤江湖之人,身上会否也遍布闯出、练出的疤?
忽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两腮开始发烧。
就看一眼……就一眼……不会有人知道……
不会……
屋内没了搅水声,开始窸窸窣窣地轻响。她舔湿手指,在门纸上轻轻戳出个洞,凑过去瞧。
门板与浴盆间隔着屏风,腰封搭在屏风顶上,屏风板帘的缝隙间隐约窥见宁白鸾的背影,乍看之下竟有些清癯。
江湖人,出手之前,大概不愿对方清楚自己多么善战。记得他之前便是,非发功发劲时,手臂看不见分明的筋肉纹理,出刀动转时臂上纹理又会如盘虬的老藤,欺诈般的反差,独属于武人的美。
此时宁白鸾已经解开上衣内外的绳结,敞开襟怀褪衣。宋仪不由得凑近了些,挤在门面上。
渐渐露出白皙却紧绷的颈,紧实的肩,一点点白皙的、模糊着肌肉纹理的背,再往下走时动作忽然停住,停在这样一个十分诱惑的姿态。
缓缓偏过头来:“宋姑娘,是否有些唐突?”
宋仪呆呆望着他清晰的颌线凑近光洁却有力的肩头,一时出神,竟未第一时间回话。
未曾细致端详过哪个男人……刚柔并济的美,男人身上原本就有吗……
“……宋姑娘?”
“啊……咳咳,”擦了擦嘴角,后知后觉地借咳嗽压低了音色,欲盖弥彰,“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宁兄若有事,敲一敲北墙,宋某听候差遣。”
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慌张地沿廊道向南一路小跑。终于跑到自己门前,想到什么,又通红着脸低着脑袋折回去,两臂穿过把手提起六只空桶,慌不择路地绕远跑向外院,“哐当哐当”的碰撞声在院里响了许久。
听她折回来,宁白鸾吓得把衣服又披上了,此刻听着门外声音远去,又小心地再褪下来,垂眸望着自己纤瘦四肢和被布带缠紧的贫瘠胸脯,哭笑不得地疑问道:
“莫非大户人家的傻丫头都喜欢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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