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到底在担心什么?”垂垂老矣韩夫子,却不能不在意同样垂垂老矣的张夫子。

“恐惧源于未知,自从这江山定了,我也就一天天老了,眼睛也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张锦蓝幽幽道。

“那日内卫上门,给了我一个信封。”韩求法摇了摇头说。

“一个信封?”张锦蓝问。

“一个信封。”韩求法答。

张锦蓝沉思片刻道:“所以是一份无字天书?”

“哈哈,对。就是一份无字天书。”韩求法略一思索,顿时觉得左相的描述无比贴切,忍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无字,便是无求,既然无求,自是无为。”张锦蓝深思道。

“左相境界超然,在下惭愧。”韩求法拱手道。

“既然是无为,右相之后又何必多此一举。不对……右相高明啊!”张锦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右相韩求法。

“左相,咱们是看破不说破。”韩求法笑了笑说。

“右相认为那封无字天书出自何人?”张锦蓝转移了话题,反而问起了那封上谕的出处。

“左相,咱们也认识几十年了,你也不能总问一些这么蠢的问题,弄得我都有些看不懂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韩求法忍不住抱怨道。

“哈哈,怪我怪我。”张锦蓝连忙道歉。

“既然心有块垒,何不敞开了说?”韩求法严肃地问张锦蓝。

“唉,非是我不肯直说,而是混到如今须发渐白,反而是越发看不懂这朝廷的局势了,所以才来找右相讨教一番的。”张锦蓝语气也渐渐低沉。

“这就说笑了,刚才左相还在教我,这皇权、相权都是相辅相制,我觉得你这是装糊涂起来了。”右相韩求法不客气道。

“可是现在有人不这么想,所以我才担心啊!”张锦蓝感慨道。

“那左相要如何?天下大势如流水,势起则如潮,顺势而为即可。”韩求法说。

“盛极而衰自是天道恒理,但是你我二人身居庙堂之高,宰执一人之下,难道不应该调和阴阳?”张锦蓝反问韩求法。

“阴阳幻化乃是大道,倘若没有那般慧眼,强行为之反而不美。”韩求法对答。

“我等元从助高祖平定天下,有再造乾坤之功,身居高位受万民供养,也不能只是每日做个应声虫,眼看着社稷沉沦自毁。”张锦蓝言辞激烈地诉说着。

“所以张相是要劝我这个老叟,与你携手做那皇权的制衡?”韩求法一脸无奈地笑道。

“有何不可?”张锦蓝质问。

“敢问张相爷今年贵庚啊?”韩求法没好气道。

“廉颇未老。”张锦蓝赌气道。

“可韩求法已经垂垂老矣。”韩求法摊手自嘲。

“韩求法!你到底在怕什么?”张锦蓝直呼其名。

“左相,在下最近看了很多书,所以人很累。”韩求法道。

张锦蓝压抑着怒气说:“你韩夫子号称过目不忘,这几十年了还有多少书是你没看过的?”

“多谢左相夸奖,在下也确实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才更应该多看书。”韩求法看着左相张锦蓝,若有所指道。

“韩求法,你莫非是忘了当日是怎么劝高祖的?”张锦蓝问韩求法。

“我劝高祖为天下万民求万世法。”韩求法说。

“可如今这局势,你觉得能撑住几世?”张锦蓝毫不客气地问道。

“所以左相的意思就是,你我联手揽权,然后就能给本朝多续点命?”韩求法吐糟道。

“那也比眼看着却无动于衷强吧!”张锦蓝说。

“昔日我和高祖说要求万世法,这个求字真是一语成戳,而今我就是在苦苦寻求这万世法。”韩求法闭幕长叹道。

“所以你的万世法就是埋头于书卷之中,每日枯坐无为?”张锦蓝问。

“左相,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一起制衡皇权以匡扶社稷,可是你自己都说看不清脚下的路,那么该如何找寻前进的方向呢?”韩求法问。

“昔日高祖平天下,难道就知道如何做就一定对了?不管成与不成,先往前走几步试试看,错了再改就是。”张锦蓝没好气地说。

“那如果这条路已经错了无数次呢?还是指望着慢慢实验?”韩求法问。

“错了就再来,总有成了的时候,我姓张的就不信这个邪。”张锦蓝答。

是日,满朝文武见左右二相于下朝之后相谈,终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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