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先腾个地儿。”
左氏一边把格温德琳正下手抓的酱牛骨抬走挪位，又把伊布面前的韭菜猪肉馅饺子腾了一腾才好不容易能放下龙虾。
接着两个小姑娘又准备直接下手抓来吃。
“啪、啪”的一声，左氏给两姐妹手打下去了。
“烫得很！等我给你们找双筷子来！”
左氏和格温德琳立马乖乖做好，眼巴巴望着左氏，好像在等她马上变个筷子出来似的。
“好好。”左氏边笑边站起来准备下楼拿筷子去。
“下去帮我瞅瞅粉蒸肉好了没哈！我也来吃两块。”左氏丈夫说着就往桌旁一坐拿起大骨头。
“懒不死你嘞。”左氏边出门边说着。
到厨房看了看粉蒸肉，热气腾腾，肉软糯Q弹，再几分钟就好了，她准备就在这先等着了。
没想到就这几分钟的闲暇她慢慢就哭了起来，脑海中全是刚才伊布和格温德琳幸福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天天看见伊布在街上卖花、唱歌。
曾几何时，她天天看见格温德琳从不夜馆二楼窗户探出个脑袋打扫擦窗台。
曾几何时，两个孩子在这座城市里彼此陌生，但都同样快乐。
曾几何时，尼斯城这同一片天空下养育了穆尼茨人、邦克人、翡翠人、道尔-格林人、撒尔摩汗人、库里德人等等。
却保护不了任何人。
就连穆尼茨人，也把自己变成了魔鬼。
蒸笼的热气被风吹了一阵过来，才让左氏反应过来。
止住了哭，擦干眼泪，她拿上筷子，端起蒸笼就直接去了仓库。
当天晚些时候，左氏和丈夫关了店，但却没有休息，他们坐在大堂，沉默不言，静静等待。
等啊等，整整等到了午夜。
大门敲响了。
左氏丈夫第一个起身走去，他示意左氏不要过来。
然后他尽可能镇定的问：
“谁啊？”
“是我。”
“你是哪位？”
“伯兰郡的凯文，我带着上好的杉木来啦，看看吧，有适合烧炭的，有适合做家具的。”
“很贵吗？”
“不贵，一个银币你就可以拿走半车，五个铜币我愿意谈谈。”
“进来吧。”
说着，老板打开门，一位身披风衣，头戴布兜帽的樵夫打扮的人就出现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同样装扮的两个孩子，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是两个女孩儿。
“她们呢？”
樵夫带着孩子进来一关上门后就低声问。
“等等，等等，我去叫他们。”
说着老板就小跑向左氏，低头跟她说了两句什么耳语，然后就看左氏精神恍惚的向来者三人看了看，随后就跟丈夫一起去了仓库。
格温德琳和伊布今晚睡得很香，她们不仅享用了一顿美食，而且睡觉前老板娘还给她们带来了毛茸茸的帽子，就是太大了一点，她们不知道这是左氏冒险出去买的，她不敢买儿童的帽子，只能买大人的。
“伊布，伊布。”
熟悉的低语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伊布迷糊中本能的回应到：
“妈妈？”
“什么？”左氏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等伊布清醒后，她才意识到来者是左氏，然后左氏别过脸，又去喊醒了格温德琳。
清醒后的伊布和格温德琳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左氏给她们轻轻拍了拍小脸蛋，又清醒几分。
接着左氏给她俩穿衣服，格温德琳不明所以，伊布有着明显的感觉，她沉默不语，安静的穿衣服。
然后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左氏又拿来两个沉甸甸的包袱给她们系在胸前，包袱里装满了热腾腾的肉包子。
“阿姨，我已经吃饱了。”格温德琳向左氏说。
左氏什么也没回答。
给她们打理好后，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又去给她们找围巾，找了些羽绒，想塞在鞋子里，怕她们凉着。
“诶呀！你在做什么啊！”樵夫等了许久等不及了，左氏丈夫只能过来催促。
“你闹什么闹，我这不马上收拾完了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左氏夫妇才带着两个小姐妹出来。
樵夫在楼下已经搬完木材进来，结果一眼看去就愣住了，然后突然带着怒气对左氏说道：
“你做什么？”他手指了指伊布和格温德琳，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姑娘。
“她们必须穿得一样！”
“什么？这么大冷天，她们怎么受得了哇。”左氏紧紧牵着两个小姑娘的手不撒开。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她们是要出去旅游吗？马上给我换掉。”
“唉……”
随后，伊布和格温德琳就又在大厅里唤起了衣服，这次简单了许多，她们直接和樵夫带来的两个小女孩服装对换。
换衣服时伊布才发现来的两个小女孩跟伊布和格温德琳的身高、身材相差无几，虽然长相不像，但是只要一戴上兜帽，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她感到惊讶不已。
换完后左氏还准备把两大包肉包子给她们拿上。
“樵夫”马上就夺走了。
“不准带多余的东西！”说着他就又推给左氏。
接着，再不说一句话，牵着伊布和格温德琳。
“等等！等等！”左氏慌里慌张的想追过来，却被丈夫按住了。
“算啦！算啦，别拖时间了，拖得越久她们越危险。”
“等一下，就拿两个吧，只拿两个好不好，给她们路上可以解解馋。呜……”
左氏的话丝毫没能阻止“樵夫”带着伊布和格温德琳离开的步伐，她一个没忍住就开始哭起来，抱着的包子撒了一地。
伊布和格温德琳听到左氏的哽咽声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去，那张庇护了她们数日的大门开始渐渐关闭，门内的微弱光源像是即将被屋外的黑暗吞没一般，一点点收缩、变窄。
左氏正跪在屋内的地上，使劲压抑着哭泣，却终究也还是泣不成声、泪眼蒙蒙的望着她们。
两姐妹在屋外的黑夜里，望着她，伊布小声跟格温德琳说：
“格温，要说再见和谢谢噢。”
格温德琳乖乖听话，她们向左氏招了招手，小声的说到：
“再见，谢谢。”
随后，大门紧闭。
时隔数日，两姐妹再一次见到了尼斯城的夜景，是那样的幽暗、深重。
两姐妹一左一右坐在“樵夫”两侧。
“把头压低，手伸进我怀里，装作睡着的样子。”他说道。
两个女孩什么都没问，乖乖听从了。
“樵夫”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
接着，空空的马车开始驶向前方，融入尼斯城的黑暗中。
随着越来越靠近城门，一些零星的光源在伊布四周亮起，她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来源。
是夜间巡逻的督察队手上的油灯。
她马上低下头。
“停下！”一声喝令响起。
伊布浑身颤抖不已，但她突然感受到樵夫怀里的另一双手——那是格温德琳的小手，也在颤抖。
小格温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渐渐感觉出来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
现在，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正在她的血管中蔓延，一双手变得冰凉。
但是紧接着另一双手握住了她。
是姐姐！
她感到心脏不再扑腾扑腾跳个不停，那双小手传来的热量让她无比舒心。
伊布自从成为了格温德琳的姐姐后，就已慢慢变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方才还同样恐惧的心因为格温德琳而开始稳定下来。
她还不懂得，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化作她此时身体的力量，重新让她的那颗小心脏展现出蓬勃生机，温暖了她的肉躯，并且还一刻不停的渴望将这股温暖分享给格温德琳。
毫无疑问，格温德琳感受到了。
一位督察队员走来了，皮鞋在石头地上踩得踏踏作响，伊布感觉到他已经走到了身旁。
“你……”督察队员刚要说什么。
“樵夫”赶紧对他做出个小声一点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睡着”的两个女孩儿。
接着这位督察队员看了看，就真的降低了一些音量。
“我要看通信证。”他小声的对“樵夫”说。
接着“樵夫”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了出来。
督察队员看了看，就对“樵夫”点点头，还给了他。
“怎么今天你这么晚才来卖货？”
“伯兰郡下雪啦，军爷，我要把木材弄干可费了好大劲儿呢。”
“又下雪了？”
“对啊，又下了。”
“嗯……”
这位督察队员转到车后，看了看空空的车厢，湿漉漉的。
接着他又低下身，看了看轴横杆，也是湿漉漉的。
“好吧，你可以走了。”
“谢谢啦！”
伊布闭着眼，跟着车一颠一颠的身体也轻轻起起伏伏，还是假装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声音响起，但伊布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卖的挺快啊老乡！”
“托福，托福，今儿遇到个大主顾，好人呐！”
“噢？哪个大主顾？”
“卖包子的左氏，她说她们正好可以省点煤，就给我都买走啦！”
“哈！那确实是大主顾！你也不容易，这么晚才来卖货。”
说着他把灯光微微靠近伊布说到：
“还是小姑娘们好呀，睡得真……”
声音的来源戛然而止。
寒风在卫兵和“樵夫”间呼啸。
刚才车上的颠簸，让兜帽被掀开了。
卫兵手中的煤油灯光照在伊布露在外的半张脸上，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樵夫”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双唇颤抖，很想辩驳，但是那个卫兵脸上的表情谁都能看懂。
他认识伊布。
“一切都完了。”樵夫想着，面无血色。
当时间再次流逝时，卫兵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
“老乡……你……”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
“真是，做了笔好买卖呀。”
说完，他就将通行证交给了“樵夫”，向城门上挥了挥手。
浓厚的夜色中，尼斯城大门缓缓打开，蔓延向麦田和森林的道路展现在“樵夫”眼前。
他不明白，糊里糊涂，但是很快振作起来，笑着说到：
“谢谢，军爷。”这是他发自心底的笑容。
“不客气。”
当马车又渐渐远去，夜色中它一开始像个浓浓的黑影，然后慢慢与环境融为一体，成为了黑夜的一部分，点点的星光照耀在它的前方，好似指引，好似庇佑。
“再见，伊布，可别回来啦。”
今晚奥列弗·斯图亚特没有喝酒，他也不知道怎的今天就不打算喝了，他本以为是这几天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儿让他没了心情。
当他回想到手中的灯光照在马车上那张煞白、稚气的小脸上时。
他突然想到，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值了班，让他没喝酒，让他可以一个人来值岗，然后狠狠的朝路德、伯纳德的屁股上踢上了一脚。
他一下子感到心情大好，跑上城楼。
“哼哼！猜猜谁想喝酒啦！”奥列弗大笑着大喊。
当“樵夫”对伊布和格温德琳说出：“到了，起来吧。”后两个小姑娘才睁开眼，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
接着就看“樵夫”敲了敲一旁土堆里的一个大石头，一扇门就在石头上打开了，伊布和格温德琳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大石头中空，还竟然和身后的土堆形成了一个藏身所。
而打开门的人手上拿个一个灯光微弱的煤油灯。
一看到伊布他就马上跳过来。
“伊布！”大喊着他就抱住了伊布。
“尤里！”伊布看着怀里的小男孩，也发出惊呼。
随后洞里传出另一个男孩的声音：
“欢迎光临我们的城堡。”
亚泽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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