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门口,没出声,拿着蜡烛轻轻走到门边。

门口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敲门声逐渐变的急乱,似乎敲门的人有极重要、不得不求救的事。

“大侄子!大侄子快帮帮忙啊!你二叔他,他不知道咋了,晚上喝完酒就不醒了!”屋外一声哭喊响起,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不安和惶恐。

牧南还是没有出声,俯身沾湿手指将窗纸碾了个小洞,透过洞看见门外跪在地上的女人。

确实是二婶。她丈夫,前天刚和牧南说了古书之事。

月光照在门上,隐约间也能见到女人头发散乱,身披素衣,跪在门口的身子越压越低。

她呜咽着敲门,似乎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傻了,连哭声都在颤抖。

“我半夜一摸,你二叔他脸上全是吐出来的血,咋叫都不醒!你二哥半个时辰前就去郎中那了,一直没回来......”

女人似是回了点力气,半撑着身体,依靠在门口,一下一下、祈求地敲着门。

“大侄子,你收拾好就快出来帮帮婶娘我罢!你二叔和你亲如父子,前天还和你说话来着,现在你二叔不省人事,你二哥也迟迟未归,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妇人家怎么办啊!”

牧南看着门口的婶娘,月光像丝绸一样照在她身上,使她身上的白衣看上去带了一丝凄凉。

“二婶,没事的。”

牧南轻声说。

“二叔不会有事的。他已经死了。”

“你也是,你忘了吗?”

他话音刚落,敲门声和呜咽都停止了。

门口的二婶还是侧靠在门上,头却一点一点,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看向窗边。

她的哭声刚停止,脸上却面无表情,甚至连一滴泪也没有,只有两个空洞洞的眼眶。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二婶的头还面对着窗户,手却在背后,或者说是她的身前,以极快的速度用力锤着门。

牧南看着二婶已经扭曲的身体,继续道:“我是和二叔前天说过话。”

“那天我看见我二叔哭的伤心,没敢多问,叨了几句就走了。”

“在我二哥出殡的那天,对不对?”

牧南轻叹一声,将蜡烛吹灭。室内骤然变黑。屋外的月光洒进室内,将外面在窗旁的人影立时显了出来。

窗外有人,离他只有厘米之隔。

“当天晚上你们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子时的时候,二哥回来了。他也是像你这样敲门,然后你们开了。”

“婶子,我真亲眼瞧见了。你的头被二哥扭断了,就剩了点筋,留在脖子上。”

牧南蹲下身,对着窗子上的小洞道:“二叔,你的下半个身子都被我哥吃了,昨天白天收尸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拼起来的呢。”

那小洞约莫半人高,牧南的视线刚好和窗洞齐平。他看见一张惨白的脸立在洞外面,和他眼对眼,脸对脸,只隔着一道窗纸。

二叔刚好和他跪下来一样高。

“开门。”

“开门。”

“开门。”

第一声是女人的声音,第二声是窗外二叔的声音,还有一道,是年轻男人的声音,从牧南头顶,屋外的房檐传来。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三道声音重合,没有一点感情,机械而快速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如同念咒般缭绕在寂静的夜里。

牧南把灭了的蜡烛放在门口瘸了条腿的桌子上,摸着黑回到床上。

他听着门外绵绵不休的低语,身上几乎能感受到二叔透过窗洞,怨毒的视线。

“二叔,二婶,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安息吧。”牧南打了个哈欠,拿起一个枕头盖住耳朵,轻声嘟囔了一句。

“况且,我才来这两天,也不是你们的侄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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