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是太子,天佑帝如今也没有在诸皇子之间玩弄平衡的心思,是以并未出言苛责,只是将视线看向了杜进用。

杜进用为兵部尚书,这等事他自然最该进言。

见天佑帝看来,杜进用整了整官袍,起身拱手回道:“陛下,太子所言那是正理。只是如今朝廷正全力应对河北叛军,兵力捉襟见肘,长安一时难有大军应付蜀中之叛。”

“这些不必多言,朕只想知道卿可有应对之策?”

闻言,杜进用沉吟片刻,徐徐道:“如今长安只得左金吾卫及玉麟卫六万兵马,左右骁骑卫正在回京的路上,而从蜀中抽调的五万精兵应是还在绵州集结。臣以为,可令这支精兵就地固守,再遣梁州大都督王尔山率梁州之兵南下,当能稳住局面。”

天佑帝闻言不置可否,示意杜进用稍坐,旋即看向了公孙安世。

见状,公孙安世起身说道:“陛下,杜尚书持重之言,臣以为可行。另外,臣若没记错的话,反王傅昭玟已于年初验明正身就地处决,何不将此事昭告天下,以安士民之心。”

话落,天佑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道:“是极!若非爱卿提起,朕险些忘却。蜀中叛贼竟用一个死人的旗号起兵,岂非徒惹天下笑话!”

说罢这句,他便命王佟赶回户部筹措钱粮,准备支应平叛大军所用。

王佟走后,他又看向了太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治国当务实,太子还需多思多想才是。”

说罢,不待太子应话,他又看向公孙安世道:“云绫那丫头近来在做什么呢?”

闻得天佑帝如此亲近地称呼,刚刚被父皇点了一句的太子顿时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似是嫉妒,又似是难堪。

不过他隐藏得很好,并未被殿内其他人察觉。

见天佑帝问起云绫,公孙安世也不隐瞒,回到:“劳陛下惦记,云绫近来在兵部和玉麟卫两头跑,回来说诸事已经上手。”

“如此便好。”天佑帝面露笑意,说道:“汉中重地,不可轻动。朕属意遣玉麟卫入蜀平叛,集结的西南精兵咸从号令,如何?”

闻言,公孙安世和杜进用皆是心中一惊,这是要启用云绫为将的意思?

事关云绫,公孙安世也顾不得是否犯忌讳,直言问道:“陛下是要让云绫担任主将?”

“不行吗?”天佑帝似笑非笑地看来,意思很明显了。

公孙安世还待说什么,杜进用却已抢先说道:“陛下,公孙郎中虽有乾州之胜,却也有涿州之败,加之年纪尚轻,恐还难以独当一面。”

天佑帝却是摆了摆手,言道涿州之败乃是叛军数十年谋划,非战之罪。

见天佑帝如此,杜进用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陛下若要启用公孙郎中,何不如乾州故事,以王尔山为将,公孙郎中辅佐,如此也算稳当。”

天佑帝依旧不许,这下公孙安世和杜进用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征询他们的意见,分明只是通知一声罢了。

见二人不再说话,天佑帝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朕很看好云绫那丫头,此事便这么定了吧。”

公孙安世与杜进用对视一眼,只得应命,旋即告退,独留太子在此。

天佑帝瞥了眼神色莫名的太子一眼,淡淡道:“太子可是有话要说?”

闻言,太子身子一抖,小心地看了眼父皇的脸色,这才起身回道:“儿臣以为方才杜尚书所言不无道理,不知父皇为何执意点将公孙郎中?还请父皇解惑。”

天佑帝抬手示意太子坐下,心中叹息一声,随即开始细细为太子解释起来。

在他看来,云绫虽然年轻,但几次用兵都可圈可点,勇猛有之,谋略亦有之,如此可刚可柔,历练历练未必不能成为一员良将。

至于涿州之败,那是不曾防备公孙安世一手提拔的梁衡道,需怪不到云绫头上。

而他坚持启用云绫率军平叛,不单单是因其有用兵之能,更因其在益州的人脉。

前次云绫插手稳定益州,早已在益州各方势力面前露了脸,而蜀中第一势力天机门的门主夫人更是其师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这份关系在,足以让叛军的一举一动都在云绫眼前变成透明的。

另一方面,蜀中叛乱乃是傅昭玟掀起的,云绫此前几度令其吃亏,足见其在才智上尤胜一筹。

眼下烽烟四起,朝廷大部分的精力都为河北所牵制,巴蜀之地必须尽快安定下来。

综合而言云绫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有了天佑帝的解释,太子终于有所明悟。

旋即,他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震惊地看着自家父皇,讷讷道:“父皇,那傅昭玟不是,不是处决了吗?”

闻言,天佑帝眼中终于流露出了失望,挥手打发了太子离开,没有解释的兴致。

就这样,太子怀着满腹狐疑离开了承明殿。

直到走回东宫,他才终于想明白为何,不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满脸的懊悔。

怎么就没忍住问了这么个蠢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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