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乾坤宫偏殿。

天佑帝盘膝居于榻上,下手一名须发皆白的健壮老者正躬身行礼。

“老臣贺若钦拜见吾皇,惟愿吾皇万岁!”

“老卿家免礼,坐。”

“谢陛下!”

待贺若钦坐定,天佑帝似有若无地拍了拍大腿,开口道:“老卿家可知今日朕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闻言,贺若钦沉吟片刻,拱手回道:“老臣妄测,或是为河北之乱?”

“然也!”天佑帝略一颔首,又道:“河北之乱,老卿家可有以教朕?”

贺若钦皱了皱花白的眉,半晌方才回道:“河北之地,彦知节、北凉与燕国三家联军,合共三十余万精兵,急切难平!然老臣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三十万乱兵,而是彦知节背后的势力!”

“哦?老卿家且细细道来。”

天佑帝话音一落,贺若钦便开始讲述起他的顾虑来。

在贺若钦看来,彦知节虽久居边镇,但还不足以请动北凉和燕国,此人背后定然还有个庞大的势力。

如此才能解释得通彦知节何以凭借一镇数万兵马就敢掀起这场叛乱。

若不查清这个组织并设法将之夷灭,剿灭了一个彦知节焉知就没有下一个。

是以,贺若钦以为不若暂缓进军,先依托黄河布置防线阻挡叛军南下。

待叛军南下受阻,彦知节背后的势力定然不会甘心困守河北,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说罢这些,贺若钦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天佑帝的脸色,见其脸色如常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来这个策略委实有些离经叛道。

放任叛军肆虐,放在哪个帝王身上都是不可接受的,只会招致天下士民的指责,一个不好便会大失民心。

贺若钦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方略,明面上是为了钓出背后隐藏的势力,实则还有其他的考量,只是不便明说罢了。

大周立国百余年,虽不时便有征战,但常备的十二卫兵马早已不如开国之初那般善战了。

曾常年坐镇北方的贺若钦很清楚,如今大周真正的精兵都在边镇,唯有长期与外族征战的边镇才能练出精兵来。

长安左近,真正算得上精兵的唯有玉麟卫,而作为野战主力的左右骁骑卫凭借骑兵之利也只能算半支精兵。

平素在边军的辅佐下这十二卫兵马还能与外族战个有来有回,如今要他们去与最精锐的北地边军交战,着实太过艰难了些。

然而这些话贺若钦却不能说,大周每年花费无数钱粮养着这十二卫兵马,其中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大,他不敢。

天佑帝在听罢贺若钦之言后,沉默良久,手指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膝盖,显然是在思考其中的利弊。

良久,他抬眼看向贺若钦,淡淡道:“只守不攻,纵容叛军肆虐河北士民,只恐天下生怨,如之奈何?”

闻言,贺若钦拱手回道:“叛军势大,急切难图,可调西北、西南边军入京编练成军,天下士民见之当知朝廷平叛决心,如此可也。”

“守到何时?”天佑帝又问。

“若调两路边军入京,遣一得力之将,至多一年当可平息局势。”

“一年?”

天佑帝呢喃一句,再次陷入了深思当中。

此时他也听明白了贺若钦的言外之意,什么调集边军入京编练新军,实则是在暗指十二卫兵马不堪用。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可就太大了,便是他身为帝王也不敢轻易去触碰,一个不好再来个长安兵变也犹未可知。

思虑良久,天佑帝倏地抬头盯着贺若钦,一字一句道:“彦知节背后乃是魔门,老卿家还要守吗?”

闻言,贺若钦心下一惊,急声道:“陛下此言当真?!”

见天佑帝颔首,贺若钦眉头紧皱,半晌方才起身拜道:“陛下,若此事乃是魔门所为,那么河北之乱必须尽快平定,半分不能拖延了!”

“有何策?”

话落,贺若钦却是面露难色。

此前太子曾暗中遣人告知他会向陛下举荐他为平叛大将,他便在暗暗筹谋对策。

今日果然被召入宫中奏对,他也就将心中谋划和盘托出。

未曾想,此事竟与魔门有关。

魔门,这个蛰伏百年的庞然大物突然闹腾起来,若不能尽快将河北之乱镇压下去,天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变乱在等着。

如此一来,他此前的谋划便不合时宜了。

然而,急切间他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躬身在那儿,急得额头都现出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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