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七年,四川川南道舟川县处。

春日和风,两道人影与长天共色,天空净明,七星忽隐忽现。

细看去,一人是名老儒生,头戴束冠,身着白袍,胡须长而白,不时捋捋胡须,一副学识渊博的派头。老僧身旁是一位身形瘦削,眼神坚定,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秉乾先生,您辞官而归,七星连珠相伴,难不成逆天改命成也?”,道人开口,望向儒生,继续说道:“唉,不过命中定数,虽有曲折,但大势无法改变。须知'天乃道,道乃久',天道不可违。”

“秉乾为官四十载,见过的人事太多,哈子道长,你的天道在下倒是不认同。”儒生慢斯条理地说道,“我初在朝时,对外北有强辽,西有西夏,对内南有梁山方腊作乱。若是顺了天道,大宋岂不是早些年就亡了?昔梁山乃一百零八星宿降世灭宋,初时势不可挡。我制天命而用之,提出诏安之计,将灭国之力引向强辽、方腊,逐渐摆脱了亡国之相。此乃制天道而转人道也。”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哈子道人笑道,“秉乾先生,您如此逆天改命,非圣人也!”

儒生笑道,“哈哈,事实胜于雄辩,哈子道兄莫在诡辩了!听说燕子楼是个好去处,你可要好好为我接风洗尘!”语罢,两人便一前一后,向远方走去。

四月份的川南被春花环绕,如同卷心菜的尖端刚刚露出。河水轻轻流过农民的锄头,又绕过文人的笔尖,最终汇聚到燕子楼中那些莺歌燕舞的姑娘们的酒杯里,途经此地的文人骚客,都会一饮而尽,仿佛将整个春天的温暖都吞入了喉咙。

燕子楼是舟川县知名的酒楼,分为东西两苑。东苑面阳,因接待的多富商贵胄,内部摆设精美华丽。当然,少不了艺伎们助兴。东苑的姑娘们卖艺不卖身,唱跳歌舞、琴棋书画俱佳。话说多色则多事,但在楼主霓裳的管理下,除非自愿,倒也鲜有好色之徒敢强迫姑娘们卖身。

西苑则背阴,主要接待的是江湖人士,故陈列也较为简单,仅仅只有寻常的桌椅罢了。走江湖的难免沾染一些粗俗气,这里的酒比东苑的更烈,酒碗也更大。偶尔有模仿东苑老爷品酒方式的人,会遭到周围人的嘲笑。但这些行走江湖的人,又有几个会因为害羞而退缩呢?他们难得来到燕子楼,总要文艺一番,然后写下一些诸如“江湖催人老,恩怨情仇一刀了”之类的滑稽诗句。

晚上,月光熹微,东苑又传来了熟悉的莺莺燕燕的戏曲声。只见燕子楼来了两个老者,正是秉乾先生和哈子道人。秉乾先生笑道:“哈子道兄,我们去东苑罢,西苑都是粗鲁的江湖客,恐伤了你我闲情逸致。”哈子道人回道:“秉乾兄,伤了雅致是假,想看美人是真吧?你都年愈七旬,还是如此风流!本人是出家之人,况且本月香火仅收得二两银子,自然是西苑了。”说罢,便拽着儒生往西走。“唉唉,你这老道,我刚从京城归来,能不能。。。。”

刚入西苑,从堂口闪来个少年,约十五六,清瘦,目光有神,衣着跑堂制服,左手提壶酒,右手拿本册子,溜到桌旁,介绍到:“这两位爷是头次来?要散点还是整套活?”

哈子道人道:“小二!来三斤散酒,两斤牛肉,再取纸笔墨来。”说罢,便拂尘往桌上一摆,又与秉乾先生讨论道去了。

少年回到后厨,对着个宽厚的膀子,喊道,“青龙桌,两斤牛肉”,说罢便从前台取了两盏大碗和一壶酒壶,打满了散酒,拿了纸笔墨,向两个老者走去。少年是西苑主事刘妈妈捡来的弃婴儿,襁褓刺绣个“赵”字,名儿起的敷衍好养活,索性就叫了“赵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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