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瑄既无倾国倾城之貌,也无过人之才,仅仅因为公主的头衔,便嫁给了上京女子心目中的英雄。最令人扼腕叹息的莫过于沈诗瑶,她的绝代风华与满腹经纶,连同那份令人羡慕的爱情,一同埋葬于黄土,化作枯骨。

这正是人们热衷于将长乐公主的大婚与沈诗瑶的离世相提并论的原因。

“姬将军不是曾与阿鸢......沈家娘子有过婚约吗?怎么会......”陆琬难以置信地看着伶舟璟和。

情投意合的佳人命运多舛,心碎欲绝的俊彦孤影独徘徊,恰逢守候在空寂闺房中的王府千金,一方是真情流露的依偎,另一方则是真假难辨的掩饰。这其中的爱恨纠缠,人生的莫测变幻,如同缕缕茶香,从街角悠悠飘至巷尾,悄然满足了整条街道对权贵之事的窥探欲望。

茶杯重重放一下,伶舟璟和轻叹一声:“六月初七,宜嫁宜娶。”

娶一位公主意味着什么,旁人或许不明就里,姬尘却心知肚明,这是一份不容拒绝的恩赐,也是陛下强硬的示好,他不得不接受一份并非出于真心的婚约。

沈诗瑶本来可以好好活着的。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陆琬的心头总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她本来可以嫁进将军府,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

他们可以在月光下吟诗作对,在花前月下许下永恒的誓言。沈诗瑶的才情与美貌,姬尘的英勇与豪情,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然而,命运的残酷却让这段美好的恋情蒙上了阴影。沈诗瑶的美貌与才华引来无数的觊觎,而姬尘的荣耀与地位也让他身不由己。他们的故事就像一朵开在深秋的春花,尚未完全绽放,便遭遇了风雨的侵袭。

如若阿鸢那日未曾赴宴......

命运的安排总是如此捉弄人,让两个本可以相知相守的人擦肩而过。

“后来陛下得知了沈诗瑶与姬尘的事,恐怕爱将姬尘因此心生芥蒂,成王便出了一个联姻的主意,把陆瑄嫁了过去,以示抚慰。”

陆琬心头一震。

姬尘是谁?他是开国来功勋最为卓越的护国将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只要他想,何愁娶不到心仪的女子,可他偏偏被塞了一个陆瑄。

陆琬何尝不知道,在这个权谋交织的人世间,姬尘的忠诚与担当是多么难得。他的存在,就像是上京城中的一股清流,让人在纷扰中感受到一丝宁静与希望。她是真心希望沈诗瑶能嫁给姬尘的!

在上京城,但凡是有些年岁的老者都清楚,成王共有六子三女,几乎所有子嗣都与成王亲厚,唯独排行第九的幺女始终不受宠。关于她的传言甚多,其中最令人信服的说法是她乃母亲与侍卫的私生女。成王因忌惮她母亲母家的势力,不能明着有所动作,但陆瑄长到七岁那年,母亲突然患上急症去世,随后几年,母亲的家族陆续被查出贪污受贿的罪行,不出两三年便树倒猢狲散。

陆瑄在王府中成了无依之萍般的存在,即便是侍女小厮也不给她好脸色。若非出了这等事,成王恐怕很难记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反正她不如其他女儿重要,可以随意当作王族的厚礼送出去,恰好陛下也需要笼络人心,便接受了这个提议。

王族的如意算盘,为臣者岂会不知。以君臣之礼对待一个棋子,已经是对姬尘的极大仁慈。

更何况,他的心中早已住着一个逝去的人。活着的人又怎能与之争锋。

陆琬平复了一下情绪,波澜不惊道:“帝师同我讲这些做什么,又不是把我许给姬将军。”

此言一出,伶舟璟和顿时急了:“陛下最近不是在为你择婿吗?穆辞安为此多次进宫,看来是志在必得。”

“你说什么?”陆琬难以置信地看着伶舟璟和,“穆辞安?!”

“穆侍郎与殿下是旧相识,自然是愿意的,不是吗?”伶舟璟和神情冷冽,陆琬却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恼火。

伶舟璟和话中有话,陆琬怎会听不出来:“看来帝师调查到了很多事。”

“殿下此言差矣。”伶舟璟和避开了陆琬的目光,“不是调查,是了解。”

陆琬也不再伪装:“所以你故意同我说阿鸢的事?”她摊了摊手,“帝师打算如何处置我?”

“殿下说话可真难听,什么处置不处置的?”伶舟璟和皱了皱眉,“让你当个公主,委屈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琬不解一向嗜血无情的帝师,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你去问问薛晴雪,或许她知道呢?”伶舟璟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茶杯,“姜佑,还不快去把薛姑娘请来?”

薛晴雪?那不是海棠吗?

当年薛映雪救下海棠后,便赐了她名字——薛芊(字晴雪),并且认她做了妹妹。

这么说来,薛映雪回宫途中救下自己,将公主的身份让给她,也是受伶舟璟和指使?!

陆琬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缓缓开口:“帝师大人,您的意图是在叫人难以捉摸。若是陛下真的有意为我择婿,我自当遵从。但为何要与我说起姬尘,又提及穆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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