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你别怪哥,我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方向。”小飞哥叹了口气坐下来。

我没说话。

“我不想打工,前期可能光花钱了,挣不了钱,你跟着我,咱俩都不挣钱,你说咋整?”

小飞哥接着说出了我的疑问:“我可能会去参加比赛什么的,走文化体育方面的路线。我看报纸好多明星都是参加比赛出道的。”

“你是想当明星吗?”我满心激动地问。

小飞哥笑笑说:“我觉得我可以吧,当哥的给你一个约定,你如果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我大名,你就来找我,跟着我干,当大明星的助手。我一言为定!”

我听了也兴奋起来,原来小飞哥并没有要放弃我。

“嗯!小飞哥你一定能成功的,你以后成了大明星,能带我去香港玩儿吗!”我充满期待地问他。

小飞哥自信地笑起来,用力摸了一把我的头,说:“那不是问题。”

“小飞哥,你去了香港最想和谁拍电影?”

“郑伊健吧。”小飞哥一脸认真地说。

“哈哈哈。”我开心得倒在床上,指着他说,“你比郑伊健还帅!”

“是吧?”小飞哥笑着撩了撩头发。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一直追踪着小飞哥的消息,我翻遍各种报纸杂志,看每个电视频道,在旮旮旯旯里寻找雷艾飞的名字,后来有了网络,我也没有停止过搜索他,从来都一无所获。我们马戏团里的人,我最想知道的不是师父的下落,而是小飞哥,小飞哥带着他的梦想出去闯,他就像是我的一场美梦,是我所有幻想的实体形象,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从此杳无音讯,查无此人。

那场最后的谈话,也许是我们两个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对社会的最后一次美好遐想。我们就好像坐在井底的青蛙,迫不及待想跳出去征服全世界。然而等待着我们的,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失败和虐打。我们各自上路,各自遇见各自的残酷,被人世间千磨万击,成功,只是少数人的结局。想了想,大我五岁的小飞哥,今年都46岁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丹姐和李大爷一家就跟着大货车走了。又一夜没睡的我去送了他们,丹姐和李大娘都抱着我哭,尤其是丹姐,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还偷偷塞了100元钱给我,我也流了泪。其他人她们有把握还能见到,我可能就此一别,再无见面机会,事实也是如此,我确实再没见到过他们。

我、老钱和小飞哥在火车站分道扬镳,我们比小飞哥先离开,小飞哥站在月台与我们送别,火车缓缓开动,我探出身子向他挥手,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字,他穿着帅气的皮夹克和牛仔裤,双手插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他一直没走,我也是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才缩回车厢里,那时我已经满脸鼻涕泪水,抽泣得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小飞哥最后的表情许多年来我经常回味,他到底有没有相信我说的话?我在意我给他留下的印象,我希望他认为我是诚实的,是他绝对可靠的朋友。我后悔我没有过多解释,没有表达我会对他永远忠诚,甚至会为他赴汤蹈火。

后来如前文所说,我们进了厂,老钱身体吃不消,太累,选择了回乡。我则留在原地,在各行各业摸爬滚打了20多年,身份证号码和地址都固定在了GD省JM市。自此我与马戏团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这就是我们马戏团的故事,师父和小飞哥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如同父亲给我了新的生命,一个如同兄长给了我人生的目标——做一个像小飞哥一样的男人。他们就像遥远的星辰,虽已不可触及,但在我人生中时刻凝望着我。马戏团的岁月是我的金色梦乡,所以我对这个小镇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才会不远千里来缅怀我们最后的时光。

我叫范满,取名的含义是每天都有满满的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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