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丽意识到她走不了的时候,已经进入了秦岭的初秋。
她察觉到一个诡异的情况,来找她的男人越发少了,有时她去镇上摆摊,那些过去常来撩骚她,和她打暗号的男人现在看到她都像没看到一样,有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有人远远斜睨她,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把眼神瞟到一边。
只有一个可能,赵赫做了什么,因为只有他找来频次只多不少。
石丽的反抗在初秋一个闷热夜开始,她已经知道了,赵赫在走街串巷之余时常提起废弃的看山屋中有个“会吃男人的狐狸精”,很快,有女人发现了男人的浪荡,她们砸了石丽的住处,让村里来人把鸠占鹊巢的母女俩赶出去。
赵赫出现在石丽狼藉的屋里,石丽一把将梁青推出屋外,没有刻意压抑她的喊声:“我不属于你!我谁也不属于!我爱跟谁干就跟谁干!”
啪!
比起石丽的挣扎,手掌和脸颊之间的冲撞更响亮。
梁青身子一颤,接着听到里面赵赫凶狠地怒骂:“只有我不要的,没有不属于我的!骚货,骗我说这是你的屋你的地,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自己算算,断你的路便宜你了,再敢骗我,我要了你的命!”
“你来,杀了我啊!”石丽的气在喉咙里咕哝,“钱是我应得的,你以为要了人,房就是你的?做梦去吧!我再不干净也不能让你白打,你活该!”
“狗日的哈怂!”赵赫的嗓子因凶狠发出低沉的咕噜音,听上去和准备咬断猎物的狼嗥一样。
屋里几声闷响,夹杂着搪瓷缸子滚落在地的动静,石丽的叫声只响了一下就被疯狂的喘息湮灭。梁青怯怯地想要推开门,发现门闩从里面锁上了,她愕然地缩回手,从门缝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她不明白赵赫为什么骑在妈妈身上,而妈妈从喉咙里吐出一股股微末细小的气息,持续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我不死我就只是我自己的,我就是我,只是我……”
她破碎的声音风一吹就散掉了。
赵赫提着裤子从门里闪出来,看见梁青的时候他猛地皱起眉,像个死神一样,眼神骇人,梁青下意识扑上去,却被赵赫胳膊轻轻一带甩倒在地。
“再不识好歹就把你扔山上喂狼!”赵赫从梁青身上跨过去,利落地蹬起三轮车。
梁青望着他骑车疾走的背影,他的影子里竟还带着些意犹未尽。
接着梁青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妈妈——躺在床上口鼻涌血的妈妈,静静地泪流成河的妈妈,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希望的妈妈。
梁青恐惧,因为她发现自己不会哭的妈妈哭了,她的心突突直跳,胸腔里像空了一大截,她呆呆地看着妈妈痛哭,看着她从无声地流泪到张大了嘴巴号啕大哭,可是妈妈的喉咙发不出来声音,她的号啕不过是气息的变大和变小,梁青一言不发,但她没有哭。
长大后的梁青才明白她心里空出的那一块叫做:希望。
石丽没了希望,梁青也没了希望。
“我们走吗?妈妈,我们走吧。”梁青不知道到底还缺多少去南方的钱,只是这个地方她不想待了,这个曾经她爱死了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怕。
石丽抱住梁青,眼神空洞地望着没有月亮的乌黑夜空,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面回复女儿:“走,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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