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玉没去注意卫文清接下来的日子在做些什么。

他们两人早就习惯了若是有事情就互相商量,若是无事,就各忙各的。

卫文清不愿麻烦林岚玉的事情,林岚玉虽然会好奇,但不会追问。

同样的,虽然知道林岚玉在忙什么,但卫文清除了尽量帮忙搜集一些资料外,也不会自以为为对方好的横加干涉。

林岚玉上辈子不是学农学的,对气候气象这类也了解的并不多。

只是她到底曾经历过中学时代的综合教育,对历史的了解或许够细致,却十分宽泛。

加之身处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即便不曾刻意去学习,总能在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听闻或者知晓过一些只言片语。

如今将这些所知的信息仔细回想,搜罗,汇集……

不敢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种话,却到底能够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譬如气候转变并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旱灾与水涝这种事情,往往会在这片国土广袤的大地上,不同的地方,同时亦或者接连相继上演。

譬如与旱灾相伴,最怕的便是蝗灾。

与水灾相邻,最惧的便是瘟疫。

还有这个时代,对于普通底层百姓来说,成本最低的消杀,除了热水之外,还有草木灰……

林岚玉不知道自己写这些有没有用,或者说,会不会被皇帝看到,即便看到了,又会不会被重视。

但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既然来这里一遭,从前国泰民安之时,她做一个快乐的米虫,享受着锦绣堆里的富贵,甚至致力于维护自己的小家,都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反正她自觉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也没打算做什么大善事。

护好姐姐,远离贾家,愉快的度过这一生,就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最初目标。

而这个目标,她不敢说自己完成的很好,至少也七七八八,马马虎虎吧。

可如今眼瞧着灾祸即将逼近,她若是什么都不做,仍旧如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子里,便自觉天下太平安康。

凭着反正自己堂堂皇家郡主,人又身在京中,左右这世人再难,只要不是国破家亡,她的小日子便不会受到影响,便对普通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那她就是万恶了。

人生在世,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做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但也总有些坚持,是不能丢的。

若是丢了,岂非同时也丢了来时路?

她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毕竟这场旱灾,早在去年起便已初见端倪。

但林岚玉却自私的选择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即便注意到了也没人会在意的时候,与自家哥哥先人一步,将手上的大部分钱财用来购买物资。

且如今大部分粮食和物资在林岚玉的运作下,已经早早送往了北疆。

林岚玉自己空间里存着的虽然也还不少,但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影响到北疆的局势。更不会成为北疆将士们最后的救命稻草那种程度。

事至如今,眼瞧着灾祸已经确定,朝廷却还无动于衷,她才在犹豫衡量之下,终究难过良心这一关,决定做些什么。

好在她也没有要标榜自己伟大的意思。

甚至不打算出头。

只求若一切为真,她自我审视的时候,能说一句,对得起自己那不多的良心,也就够了。

于是在终于完善好手中的数据图,也再也从记忆的细枝末节中,挖不出什么有用的“常识”后,林岚玉才带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与卫文清一道,前往鸣蝉寺。

如今正是盛夏酷暑时节,立秋将至未至,然而鸣蝉寺中的夏蝉嘶鸣,却已经隐约有了几分立秋后的声嘶力竭。

最近这段时间,正是鸣蝉寺最“聒噪”的时候。

莫说是香客了,便连寺中的僧人们都不胜其烦。

也就是一些年少顽童们,只觉得夏蝉有趣,四处捕捉了来玩耍。

慧通并不禁止周围临近村庄中的小孩子们来寺中跑动,也不禁止他们捉蝉,只不许他们将那小东西玩儿死了。

只说这些夏蝉要历经七年寒暑,才有机会一朝自地下爬出,享受短暂的一个夏天的朝露与树汁。

便是鸣叫,亦是它们生命的象征,是它们的自由……

总之,慧通大师自有一套听起来很有道理的逻辑,去说服寺中年轻的僧人与周围的顽童们。

是而这鸣蝉寺中,年年夏日蝉鸣不绝,也算得上是寺如其名了。

只今年这寺中的蝉似乎格外多,却又格外难抓,以至于喜欢来寺里的小孩子都少了不少,只苦了寺中僧人,每每做功课的时候,总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使自己平心静气,不受外界干扰。

林岚玉来此的时候,慧通正在给寺中僧人讲课。

见此,林岚玉便也没急着打扰,只跟卫文清在寺中走动一番。

卫文清从来就是一个十分擅长观察,且细致入微的人。

林岚玉还在嘟囔着这鸣蝉寺中的蝉鸣可真是聒噪的厉害的时候,卫文清却在逡巡了周围的地面后,忽而开口。

“今年寺中的蝉,应该比往年少不少。”

林岚玉:???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不信,不可能,你听听这声音!绝对比往年要吵得多!”

“声音吵,未必是因为蝉的数量更多,或许只是因为它们的食物不够充沛,亦或许是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少,没办法轻易寻找到同伴,只得通过发出更大更长久的声音,来试图召唤到同伴,听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卫文清说出自己的推测。

林岚玉:……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她突然想起来,依稀仿佛,记得,蝉发出这种“鸣叫”声,似乎,应该,是为了,求偶来着……

咳咳!

古人应该没有人特意去研究这个,应该不懂吧?

应该……

林岚玉眼神儿飘忽,倒是没有再开口反驳卫文清。

只不知为何,愈发觉得院中燥热,让她有些站不住了。

一旁的谷雨几人将手上的扇子摇啊摇的,也摇不散林岚玉的燥热之感。

于是干脆将一旁的知客僧小和尚拉了过来,让他带自己先去客房休息。

卫文清瞧了一眼林岚玉,也没说她娇气,只笑着摇摇头,并不曾跟过去,仍在周围四处走动,也不知道是在观察鸣蝉,还是寻找蝉从地面爬出来后留下的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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