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物,秦临又怎能不认得?
她的声音如泉水般冷冽,穿透力极强。
秦临艰难的爬了起来,苦笑着行礼道:“弟子秦临,是……”
“是大师兄的弟子吧!”明月的反应快得很,如同她的剑气般,犀利锋锐,直指核心要害。
秦临应了一声是,便感觉周身针刺般的危机感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上也好受了许多。
“啊,那真是对不住了!”明月的笑容不再像刚刚那样虚缈莫测,而是变得实在起来。
她在虚空中踏出几步,如踏在实地上一般,转眼来到了秦临旁边。
也许是心理作用,或者是真有什么奇妙法门,秦临只觉得她身上的锐气已尽数收敛,他现在只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
“刚刚可受伤了吗?”明月问道。
现在的明月便有些师长的样子了,颇为从容大气,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由此更能感到她嗓音的悦耳了。
她伸出手来,想摸一下秦临的额头,却把秦临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弟子侥幸!”
“侥幸?不是害羞嘛!”明月见他的模样,轻笑起来。
现在的她又是另一种情致,笑容淡化了犀利的脸部轮廓,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像是这春日的凉风,直吹到人心里去。
秦临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近距离接触时,秦临再一次体认到明月的美,他看到了明月的手,感觉那仿佛是由寒玉细细雕琢而成的一般,晶莹剔透,不类凡物。
因此,他才一退便后悔了,心想要是被这只手覆在额头上,不知会是怎样的感觉?这个念头刚起,心中又是一跳,这个明月师叔好利的眼睛,可莫要被她看出来了!
如此心下几次波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忙抬起头来,想做出一个无愧于心的样子来,但一抬眼,便碰到了对方那灿若星辰的眼睛。
不由自主地,他那才略好一点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真他娘的咄咄怪事!
等秦临恢复到往日状态的时候,明月已将岸上的死鱼给掩埋了。
他这时才知道刚刚被教训的缘由。
原来这个水池周围深幽僻静,乃是静心养神的好去处,明月最先发现此地,在山上时往往会到此处休憩片刻,对这里也有了感情。
这次她远游归来,便想着在此小歇一会儿,哪想到才一打眼,便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岸边架火烤鱼,大煞风景,自然要出手惩治。
若非她念着可能是同门弟子,刚刚第一击,便能让秦临灰头土脸,哪还能让他再使出法决来?
末了,明月还补充了一句:“其实初见你时,还以为看到了一个故人……出手似乎也重了些。”
“故人?”这绝不是秦临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玄虚说过,白雪说过,明月此时又说,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难道三次还是巧合吗?
心中迷惑之意正浓,秦临脱出问道:“我究竟像谁?”
明月未料他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大,一时间怔了。
秦临反应过来,连忙告罪,将玄虚、白雪讲过类似的话都说了出来,然后一脸迷茫的问道:“三位仙师都说我像某人,难不成我是那个人的转世?”
明月闻言失笑:“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就是修道人中,也偶有这种事情发生。哪能想当然呢?而且,那人现在活得好好的,还是道尘界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难道你想取而代之?”
秦临却不管她的调侃,紧张地问道:“是哪位?”
明月的眼睛转了一圈,脸上笑容灿烂,却不言语。
她这般姿态,秦临就算心中再急,也只能赔笑而已。
秦临终究也不是寻常之人,在确认了这张让人熟悉的脸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之后,便爽快地将其抛在脑后。
一切都回到正轨,秦临终于可以正常地和明月说话了。他本就是心通眼明之人,心窍玲珑不在任何人之下,此时恢复了精神,又见明月并不怪他,便乘势施展浑身解数,务必给明月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方面他对明月却有好感,另一方面,明月也是山上除了姜明以外,唯一能指点他心法的人,不好好巴结她,又去巴结谁呢?
所谓的巴结,当然不是像世俗之徒那样,种种马屁一拥而上,惹人生厌。而是巧妙地拿出几个在修行中遇到的颇有深度的疑难,向眼前这位修行大行家请教。
作为师长,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刻苦用功的弟子,虽然秦临并非明月的弟子,但以她好为人师的性子,想来应和世上之人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秦临提出的问题,另辟蹊径,别有一番灵动之气,细细想来,也别有滋味。
如此一问一答,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明月对秦临的考较。
虽然问题不出秦临的知识范畴,可毕竟是明月以远在其之上的层次,高屋建瓴地问,其思路之复杂,远非寻常问题可比。
换做是旁人,说不定就真被难住了。可秦临偏偏就是那种能解、爱解难题的人,他独特的推演之法,经过数月的精修磨练,早已今非昔比,明月提出的难题,却还不在话下。
当然,虽说不在话下,但耗时却是免不了的。不知不觉间,这处僻静的地方已昏暗下来,两人竟在此处聊了大半天,彼此出奇的投缘。
还是明月首先叫停,她抹去地上画得千奇百怪的纹路,然后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做晚课了呢!嗯,说了这么久,似乎忘了一件事……”
“啊?”
“没有向你赔礼啊!”
“这哪能啊!”秦临跳了起来:“而且,刚刚师叔您也说了……”
“我是说赔‘礼’啊!”
明月特意加重了一个“礼”字,倒让秦临为之一怔:“礼?”
明月微微一笑:“以你的修为,也可以练御剑飞行的法门了吧!”
秦临挠了挠头,颇有些尴尬地答道:“勉强可以吧,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剑。”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他现在没有一把称心如意的剑是真的,但若说找不到,那却是假话了。
在姜明的收藏中,起码有七八把适合他这个层次驾御的宝剑,只不过姜明没提,他也不敢要。
倒不是姜明为人小气,而是这人一向慵懒贯了,纵然师徒关系还算和睦,但他也不会时时挂念徒弟缺少什么这类琐碎的事情。
秦临则是一贯的谨慎小心,不想因为一些事情,扰乱已走上正轨的师徒关系,如此两下凑在一起,这御剑飞行修炼之事,便耽搁了下来。
明月一提此事,秦临心中不由大喜。听她话意,莫不是要送剑给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
明月站在水池边,也不见她如何动作,池中央蓦地水波震荡,浪花翻涌,水池中的鱼儿四散逃开。看那样子,倒似是水池中又开了一个喷泉似的。
秦临眼尖,一眼便看出在水流震荡的中央地带,正有一把连鞘长剑缓缓上浮,宝光隐隐,绝非凡品!
明月手上一招,那剑便嗡的一声飞掠过来,落在她的掌心。
也在这时,秦临看到了剑鞘上那繁复玄奥的纹路。
这把剑造型古朴,没有什么装饰,连鞘通体呈青色,并不十分显眼,但剑鞘上的纹路转折,在秦临这个行家眼中看来,却自有一番需仔细钻研的妙处。
明月拿着这把剑,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微妙:“此剑名唤青玉,铸此剑时,铸剑师以罕见的千年寒玉祭此剑魂,却不料一时失手,寒玉化为烟气铺满剑身,由于剑魂未成,这剑也就无法进入名剑之林。”
说着,她拔剑出鞘,锋刃外露,出鞘无声,寒气森然。
这剑身的光泽也是青蒙蒙的,咋一看去,倒似一块上等玉石,不负其青玉之名。
只听明月续道:“虽然不是世上有数的名剑,但此剑材质上乘,又有罕见灵玉精气灌注,倒也不失为一把利器,此时你来用,却是最恰当不过!”
秦临喜上眉梢,他才不管这把剑是不是次品,只要能用便成。何况不入名剑之林便不是好剑吗?偌大天下,才有几把名剑?
明月见他模样,微微一笑:“这剑本是我自用,只是百年前六九天劫之后,我自觉修为精进,此剑已不再适合我,便另选了一把剑,此旧剑投于池中,以兹纪念。现在当礼赔给你了,你却要好自为之了!”
秦临忙正以颜色,恭恭敬敬的接过此剑。
他握上剑柄,缓缓拔剑出鞘,青光映得他一脸青碧,连眼珠也变成了青色。
剑气从手心直穿肺腑,汩汩流动不息,只此刹那,他便生出与剑亲密无间的奇妙感应,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好剑!”
看着少年兴奋的模样,明月不知怎地,心中竟也愉悦起来,便是刚刚赠剑时的失落,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真的是有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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