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开始着急了。"

他指尖掠过她耳后新愈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前日宫宴时武惠妃金护甲划破的血痂。

刚才[杨玉]问他怕不怕,但是[杨玉]只是一条鲛人而已,对李琩来说,哪有卷进权力斗争里的家人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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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响过,铜镜忽然映出窗外飘过的白色纸钱,老宦官嘶哑的嗓音穿透雨幕:"惠妃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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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妃的灵柩停在太液池畔时,李琩正跪在紫宸殿冰凉的金砖上。

李隆基把玩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杯中晃动的却不是葡萄美酒,而是泛着蓝光的鲛人血。

"琩儿可知这杯酒价值几何?"

皇帝突然将酒液泼向鎏金蟠龙柱,青烟腾起处显出腐蚀的孔洞,

"你母亲说此物延年益寿,却不知鲛人血最克金铁。"

皇帝笑起来,这位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岁数的帝王,眼里的狠戾却丝毫不减当年。

“你知道你母亲是为何而死吗?”

他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心里升腾而起的是一种莫名的恶意。

李隆基的母亲窦德妃被则天皇帝杀害时,他才 9岁 。

而如今,他作为推手,也让自己的儿子遭受了丧母之痛。

李隆基感觉到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他说,

“因为我告诉她,我们李家,不能再有一个武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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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妃以为自己读懂了夫君的暗示,她以为只有自己死了,儿子才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

她心甘情愿的赴死,去赌一把儿子的未来。

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还是不懂她的丈夫。

李隆基九岁丧母,母亲还是被奶奶亲自赐死,而父亲李旦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李隆基在动荡不安的童年里早就心理变态人格障碍了,对什么伦理道德蔑视到了极点。

人到中年,他已经体悟到了,真正的权力,是在无需强迫的情况下,让他人自愿地做出符合你意愿的选择。

所以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暗示,就让自己宠幸多年的女人心甘情愿的赴死,这简直让明明已经掌握无上权力的李隆基再次体会到了当年杀死政敌的愉悦。

那种掌控感,真是令他着迷。

李隆基低头看着儿子,期待着他的反应。

李琩重重叩首,额角鲜血染红眼前团花纹:"儿臣愿为母亲守陵......"

皇帝突然俯身掐住他下巴,

"回去告诉你的鲛人,明日三更若交不出长生秘法,太液池底正好缺盏鲛人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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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血染朱雀街的石板缝里长出蓝荧荧的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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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妃的金丝楠木棺椁停在太液池畔,李琩攥着杨玉的手走过九曲回廊。

她腕间鲛珠链忽明忽暗,映得池面浮起幽蓝光晕。

"母亲总说这珠子能镇魂,"李琩指尖抚过珠串,"可她没料到父皇要的不是珠子......"

话音未落,高力士提着八宝琉璃灯截住去路,

"陛下请寿王妃鉴赏新得的南海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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