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黓注意到一个老人端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乘凉,脸上的褶皱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故事痕迹,心念一动,拉着小泽理莎上前去了。
“您好,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请问一下这里以前不是叫走蛟村吗,为什么改名呀?”
老人抬头端详着这个热情的年轻人和他身边局促扭捏的女孩子,竟撇了一眼
“别问啦,你们这些年轻人,说了你们也不懂。”
龚黓听出来其中有点故事,拉着小泽理莎当场盘腿席地做下,小泽理莎略不情愿,但是站着也显得很怪。
“叔,聊聊天嘛,咱就当故事听,以前我爷爷也经常给我讲故事,现在时代变啦,听不到人讲故事啦”
老人听罢笑笑,似乎觉得这人能处,摆了摆手讲起了故事,“害,现在的年轻人,听不进去老一辈的话啦,说啥也不信。村子以前叫走蛟村,是因为近海里真的有一条蛟啊,你去问村里的老人,都见过的。”
“那为啥现在没人见到了呢?”
“因为没啦,沉底啦。”
“啥叫沉底啊叔?”
“就是沉底啦!欸你不懂,这蛟活的久了是要变成龙的。可是这条蛟要成龙的时候突然大发脾气横冲直撞。我们猜啊,是那会儿闹鬼子,外面的鬼子开着船进来被它看见啦,活物都认生,看见外人进来它就生气啦,一生气就给鬼子那船全撞毁了。蛟化龙的过程很关键,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叫亢龙有悔。它大抵是杀红眼了,在海边闹了七天七夜,最后不慎撞到山上,摔下来沉底啦。那块走蛟石就是那时候撞掉下来的。”
龚黓向远处的山峰看去,还真有一座峰头像是少了一块,但是不是这块走蛟石就不知道了。
“那这蛟是死透了?”
“哪可能!活了几百几千年的东西,它现在沉在海底下生闷气那,你看这天色,自那以后就灰沉沉的,海里的鱼产也变少了。你们吃的特产,很多都是外地进口来的,就放海里过遍水。”
“那怎么办,就放任它沉在底下吗?”
“那还能怎么办,村里每年端午节,都会弄点鱼肉粽子,年年喂点给它,让它消消气。风水先生说跟蛟有关的话题都不该再提,于是咱们村就改名啦”
龚黓望向黑蛟沉底的海面,隐约间似乎听到一声龙吟,是还在生闷气还是对此说法表达不满?龙吟接二连三,老人和小泽理莎却毫无察觉。
天色渐晚,与老人寒暄了两句,龚黓便拉着小泽理莎离开了,拉着手离开的,对方并没有抗拒。
回去的路上,龚黓得意的炫耀
“咱聊的一小时天是不是比你收集了一整天的信息都要靠谱?”
小泽理莎扮了个鬼脸
“都是道听途说,还有待考证啦”
“可是那本古籍咱们翻译出来的名字不就是《黑龙本纪》吗?现在这本古籍流落到这里,果然跟海里的蛟有所关系吧?学姐你说世上真的有蛟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龚黓抬头看天,天色很暗了。
“我没有解释这类事的能力,世界各地都出现过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如果你想听哄骗民众的说法去网上搜就好了”
“那么,学姐,你有读过,《利堪诗集》吗?”
小泽理莎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龚黓的手,可是龚黓的手握的怪异的紧。她看向身旁的男人,却发现光线过于昏暗,她竟看不清对方的脸
“就是那本,我们学校的那位,宣称得了癌症晚期的学长,在死后由其家人整理的,濒死前那段日子里的抒情诗集啊”
“我没有读过!快把手放开!”小泽理莎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样,疯狂地挣扎。
“我要叫人了!你赶紧把手松开!”
龚黓的情绪却没有什么起伏
“我只是想问你,你有没有读到过那句,【凡无意志薄弱之缺陷者,既不降服于天使,也不屈服于死神。】”
语罢龚黓松开了手,小泽理莎随着惯性跌坐在地,地面坚实的触感让她冷静了一些,她开始朝着龚黓发怒“你发什么神经!”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恐惧却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既不能开口,也无法动弹
只见月光洒下,龚黓单手撩起一边的发梢,卷了一个小泽理莎最熟悉不过的发型,她终于能勉强看清龚黓的脸了,可她视而不能见,不敢见,那张本只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在此刻竟完完全全的与记忆重合了。
“莎莎,你不愿意认我了吗?”龚黓深情地说道:
小泽理莎却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了,因为不只是语气与神态,现在连声音都已相同,三者环环相扣,叩响记忆的门扉
“他会被怎么样?”
“先做点解剖标本实验,尽量保持其生物细胞活性”
“我爹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他吗?”
“别傻了大小姐,你有太多事不明白。他六年前就因为车祸做过手术,腿上两根断骨前后动过四刀。这些会伴随大多数人一生的痕迹在他腿上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少”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而且这不是你们非法行为的借口!”
“小姐,军方的行为从不需要合法。好好等待实验结果吧,数据会带给你真相”
。。。
“这怎么可能?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是正常的!那他怎么可能做到那些事?”
“患者还有救治的可能性吗?”
“微乎其微。。就算救回来也活不久了。”
“那怎么办?”
“通知军方善后,把痕迹都处理掉”
。。。
“莎莎,帮帮我,好吗?”
悲伤与恐惧融合成一种空无,小泽理莎麻木的回应着。
“好。的。”
内阁大臣的女儿在暗云港寻找古籍过程中失踪的消息不知怎的在各国高层间散播开来。
传说中被蛟龙削去顶端的断峰上,龚黓垫坐在那本军方视为最高机密的《黑龙本纪》上,翻看着他爱不释手的《群魔》。
‘你们应当欣赏我,你们应当看看我此时此刻的心态。你们何必去欣赏这大海、暴风雨、悬崖峭壁,以及这艘被击沉的轮船的碎片呢?我不是用我的如橡之笔对这一切作了充分的描写了吗。你们何必去看那个用僵硬的手臂抱着死孩子的溺死的女人呢?你们不如看看我,看我怎样不忍目睹这一情景,掉过头去不敢看它。我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我恐怖得不敢回头;我眯缝上眼睛——这多么有意思,不是吗?’。
沉云压顶,龙啸雷鸣,大大小小的船只却陆续向暗云港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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