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感到一种暖意正在驱走他的冰冷,虽然血已流尽,但他的元气却在慢慢恢复。他支撑着爬起来,趔趔趄趄,走出自己的独院,向长寿宫走去。
大祭司是皇帝与天神沟通的使者,不仅居于皇宫,而且就住在皇帝的身边,以便随时满足皇帝求神的需要。
平日里,他几个箭步便能走到长寿宫,而今日他似乎要走上数年。胸口、小腹不断在滴血,他已无暇顾及,实际上顾及也无甚意义,剩下的这点冷血已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
十丈幽曲回廊,曾经走过无数次,他欣然往之,那是通向国师之位的康庄坦途。
此刻,他鬼使神差般再行此路,心已空乏,全无欣然,支撑他走下去的是所剩无几的良知。地上的血迹在月光下闪着银光,指引他走在救赎的路上,是用他自己的鲜血铺就的。
“陛下—陛下—”长寿宫前,大祭司趴在宫门前,用手艰难地拍着宫门。
已过子时,长寿宫内一片漆黑,听闻有人呼叫,宫内亮起灯。有内监尖声尖语喊道:“谁啊?如此放肆,竟敢惊扰圣驾。”他们打开宫门,发现大祭司趴在门前,满身是血,已人事不省。两个内监将大祭司抬入宫内,扔到地上,随即跑进去向大内官汇报。
片刻后,大内官一路小跑,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嘟囔着,“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在皇宫行刺。快,快去请御医来,这大祭司可不能死啊!”
来到大祭司近前,他俯下身,将手指放到大祭司的鼻孔,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嗯!还活着。大祭司—大祭司—”他不停拍打大祭司的脸,或许是因为紧张,不免用力过猛,打得大祭司喷出一口血。
吐出身体里仅存的一点血,大祭司竟恢复了意识,“啊—陛下,我要—见—陛下。”
“是谁如此狠毒?你为何要见陛下?你有何话要讲?你能否起来,随我去见陛下?”大内官心中着急,噼里啪啦吐出一串问题。
大祭司紧闭双眼,发出最后的怒吼,“我—要—见—陛下—”随即一命呜呼。
“大祭司—大祭司—”见大祭司昏死过去,大内官顾不得许多,抡起胳膊左右开弓,直至满手血肉,也未再唤醒大祭司。
在大内官施展救人之法时,拓跋珪睡眼惺惺走出来,“你个奴才在作甚?如此吵闹。”
大内官站起身,说道:“陛下!大祭司他被人所害,已一命归西了。”他甩掉满手的肉浆,“唉!老奴无能,救不活他。”
拓跋珪听闻,不禁后退数步,“啊—大祭司他—被人所害?在宫中?”
大内官点点头,“唉!真是胆大妄为啊!”
“被谁人所害?”
“老奴怎知!这大祭司只想见陛下,一句话也没交代啊!唉—”说话间,他忍不住狠狠地踹了大祭司一脚。
大内官的一脚起了神效,大祭司“噢”了一声,又活了过来。“陛下—”他支棱着要坐起来。
大内官蹲下,扶起大祭司,“你有何话,快些向陛下讲来。”
大祭司缓了一口气,强睁开双眼,露出愧疚的目光。“陛—下,臣—有错,臣—愧对—陛—下,臣—有罪,臣—愧对—大—魏。”
“好,好!别净顾着认错了,你倒是快快讲来,是何人行刺你。”大内官催促道。
“臣—有罪—”大祭司奋力一吼,可谓痛彻心扉,或许想通过这真诚的忏悔,来救赎自己将死的魂。
“哎呀,净是废话!你究竟是被何人所伤?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又被大内官言中了,大祭司又晕厥过去,无论大内官怎么摇晃,仍无回光返照的迹象。
大内官有些气急,顺手把人鬼难辨的大祭司扔到地上,“唉!临了还是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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