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车队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江绾听内监说昨夜赵栗歇在了琉翠宫,想来今晨未必会给她送行。

“陛下年轻气盛,哪怕做做样子也是好的啊。”女官悄声怨怼,心想赵栗这么年轻就不尊孝道,日后必然引起天下人怨怼。

“亲疏有别,生是一回事,养又是一回事。”

江绾言语中难掩失落,但心底却在暗骂赵栗蠢笨,就算天下人都诟病她,那她也是他名副其实的养母,乘她的恩德却不予以感激,皇帝尚且如此,百姓又该如何。

“那娘娘还要等他吗?”女官问道。

“自然不等,走吧。”江绾吩咐道。

如果她不赶在城门开启前离宫,那么将会被满京城的人看笑话,这等不光彩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天色幽兰,冷风肆虐,空旷的街道上处处透露着凄凉。

偶有几声狗叫,也是因为被他们车马疾驰的声音惊到了。

一代皇城的掌权者就这么匆匆落幕,无论谁听了都会惊叹这也太快了些。

可江绾很清楚,如果想要握紧权力,杀光头顶上的人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她继续留在皇城中处处威压着赵栗,那她不过就是另一个方润田,到最后诸侯举兵名正言顺,她要么就一辈子四处逃窜,要么就一杯毒酒了解此生。

可若是将朝堂完全归于赵栗就不同了,他是正统,无人牵制,那诸侯举兵就是谋逆,就算是找到了缘由,也绝不会牵扯到她头上。

皇权是向下渗入的,宗庙、礼法、人伦,他赵氏皇族怎么书写起来,她就都要学着来一遍,不然哪怕最后得势,她也是篡权的佞贼。

三日过去,去行宫的仪仗经过峪山,官道狭窄,两边树木葱郁,山峰高不见顶。

江绾等人早已换好行装,此行,就是他们与前往行宫队伍的分别之地了。

马车内,与他们在京郊会合,一直混迹在队伍之中的玉枝褪去伪装,翻找出藏在桌下的地图,认真分析道:“这条道路上总有山匪劫财,我们要把大批兵马留给出宫队伍护送‘太后’前往朔州,确保一路上‘太后’安然无虞。”

“那我们就几个人去铁石堡,未免太冒险了些。”宋惟环视一圈,清点着人数。

“一会儿我们自己的人会在前方扮作匪盗下山劫持,把血包装好,待钝刀劈下时可伪造伤痕。”玉枝一边说着,一边向里间走去。

众人跟在她的身后,只见香炉状的器皿原来是一口改良过的蒸锅,里面正热着一个个透亮的糯米包。

与其他不同的是,这个糯米包的里面包的不是红豆或桂花,而是颜色如血一样的红色肉冻,拿热锅一蒸,就变成了液体。

“这么烫?”宋惟接过,虽然他习武的手心已经被磨的又厚又硬,但触及刚出炉的糯米包,还是没忍住感叹道。

他下意识转头瞥向一旁的张歆,心想那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肯定矫情,可谁知张歆那双白皙的手被烫的通红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装什么装。

宋惟暗暗翻了个白眼,若不是江绾在屏风后,他笃定张歆都要哭鼻子了。

“停车修整时,投石为信,把耳朵都竖起来听。”玉枝最后交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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