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落了北境青阳城,天寒地冻,鸟兽音迹全无。厚雪掩了江边闲余的舟,青阳湖畔的红梅原本开得正烈,如今尽数让雪裹了去,香气混了水汽,却是越发厚重。

近来几日,四处铺子皆不开张,东街那潇湘楼是这青阳城街头巷末唯一还肯收留过客的酒楼。倒不是店家勤快,而是东家这一家人准备冬月下江南,却不想叫这大雪挡个正着,无奈只得住下。左右无事,偶尔有行人无处可去,也就收留一二。

这潇湘楼的东家也有些趣味,此人姓萧名柯,长相不算俊秀但也叫人瞧着舒坦。曾经也是江湖中人,使得一手暗器,不见人影却能叫人瞬时昏死,也算神功,江湖人送外号“南柯一梦”。只是后来娶了妻,得一千金,这才退隐江湖,隐匿在这青阳城,陪着妻女过安生日子,不扰其他。

此时,这位爷正在火房里给妻女煲汤,上好的大骨,一二时辰过去香气四溢,一层油水漂浮其上,瞧着诱人。

萧柯放下长勺,重新盖上盖子,垫着块厚布便给妻女送上楼去,这才闲下。自个乐着推开窗户瞧了瞧。

这场绵绵无尽的大雪,又不知将要下多久。

萧柯这么想着,抬手便要放下敞窗,不经意间低头一瞥,着实吓一跳。

不敢停顿,萧柯手上动作又快了些。待关上窗,半天不知如何喘息,冷汗骤出。

——狼......他看到了狼!

狼在吃人!!

正在那萧柯惊恐万分、锁窗锁门之时,一团大雪球忽然从不远处的矮坡上摔滚下来。只听那“雪球”发出轻轻一声痛呼,终于被什么东西拦挡了下。

拦路的正是将萧柯骇的不浅的那匹白狼。雪狼有灵性,缓了口气,发现明兮浑身已被雪水浸湿,后知后觉地看着他那冰的通红的手指与腕骨关节,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为狼骄纵惯了,但是让这家伙受伤绝不会有好事发生。

如今那狼将身上的雪抖擞一二,凑上那一动不动的“雪球”,收起尖利的獠牙,轻轻拱了几下,那“雪球”才微微有了动静。

“好端端的路上,放上块大石头作甚。”

“雪球”终于展了开,原是一人,如今白裘歪歪扭扭地裹在身上,绣了金边的衣领也凌乱不已,发辫上带了雪,整个人瞧上去贵气却又狼狈不堪。

“哎呀,这狗官怎没动静了,难不成摔死了?”只见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煞有介事地整理了衣角,瞧着白狼身旁昏死着的人道,“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

那狼低嚎几声,也表示冤枉。

萧柯本在窗前竖着耳朵听动静,听见有人开口,心头一惊,难不成有人在此行谋杀之事?可这声音越听越是熟悉......

左右这楼高,偷着瞧两眼,应当注意不到。况且这人方才能叫路上石墩绊个大跟头,想来也断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想到这,萧柯下定了决心,将窗页略微推开,向下一瞧——

“小兮爷??!”萧柯一眼认出,没等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地发现此举不妥,然而楼下那人已经仰头看了过来,萧柯张着嘴半天不知说什么,尴尬不已,又怕有人注意到这处有人行凶,于是连忙招呼楼下那人到正门处。

萧柯一路疾跑,来到正门大开楼门,将一人一狼一“尸体”迎了进来。

“你这好好的京都不待,突然来青阳作甚?”萧柯一路小跑着给人拿了一个小暖炉,又将门关了严实,毕竟狼已入室,防“狼”之心不可无啊,“得亏小爷向来好奇心重,如若是叫旁人看了去,你如何收场?”

那人抱着小暖炉,笑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啰啰嗦嗦的,吵人。”

萧柯闻言,气的一噎,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怒道:“我就该把你扔在外头,真是多管闲事!”

楼上萧柯的妻子李龄闻声而出,正听见萧柯此言,呵斥一声:“萧柯,怎可对客人这般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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