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风声风不平,风吹雨落雨成行。酒与茶饮茶无味,茶醒酒去酒味清。

夜半静心心不定,流水潺潺杯自鸣。清水一杯自在饮,无茶无酒也无情。

荀安、荀定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尤其是荀安,一肚子的话没处说。赌气拉荀定出去喝酒,打算一醉解千愁。

荀定还好些,因为他明白,即便王巧肯嫁到荀家,也只能是他哥哥的。自他忽然发现二表妹身上也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诱感之后,他的情愫就已经转移到王舒身上。虽然如此,得知王策要把曾经的“女神”许给自己曾经的“情敌”,心底深处的那份敌意就忍不住冒了上来。荀安拉他去喝酒,他也正有此意。他有一个想法要和哥哥合计。

叫不开王巧的门,也不想到饭案上看见姑父。他们就满腹惆怅地出了门,到那家他们曾经去过的东街周记酒楼去。太阳要落山了,喝酒还得赶快。他们出门没多久,刚过一条街,就听街口有个人招呼道:“荀家兄弟吗?去哪儿啊?”二人闻声一看,一个尖嘴猴腮老鼠眼的人走了过来,唇下黑痣上非常显眼地戳着一根长毛,正是和他们喝过两次酒的河南县主簿卫笠。

在河南,他二人初来乍到没有什么熟悉的人。难得这个自称与父亲神交已久的叔叔辈热情地待他们,让他们很感动,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多了一份依靠。表示回去一定告诉父亲,领他这份情谊。见是卫笠叫他们,仁人连忙立住施礼:“是卫叔啊,这么巧,遇见您!“

卫笠打量着他们道:“你们怎么啦?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这么没精神。晚饭吃了吗?”

“没呢。正准备去喝酒。走,卫叔,今天我们哥俩请你!”

“说什么呢?到河南这地界,卫叔能让你们请吗?走吧,卫叔正好也没吃饭,请你哥俩喝个痛快去。”

周记酒楼很宽敞,因天色已晚,不少食客开始结账走人,留在这里的人酒兴正酣。卫笠在楼上临窗雅座亲切地让荀氏兄弟坐下。然后要来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盘炒猪肝、一碗青菜豆腐,就给他们倒酒。

荀定抢过酒坛殷勤道:“卫叔,我来斟,我来斟。”将三人酒碗倒满,端起碗对荀安道,“哥,我们到了河南来,卫叔这般待见我们,我们做小辈的应该先敬他老一碗。”

荀安端起碗,立起来,对着卫笠敬道:“卫叔这么瞧得起我们兄弟,以后到了涅阳县,一定好好回报。我们习武之人,讲的是个义气。日后凡是用得着我哥俩的,您就吩咐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人说罢,一干而尽。卫笠一挑大拇指:“好,二位公子果然豪气。卫叔没有看走眼。坐,坐,吃菜,吃菜。”卫笠夹了两片牛肉放到二人碗中,将话题引向设定的方向,“凭你们的人品武艺,日后定然大有前途,高官厚禄,娇妻美妄,都不在话下

荀安叹了一口气,道:“还娇妻美妾呢,我连一个表妹都守不住。

“怎么啦?”卫笠故作诧异道,“你表妹王巧、王舒吗?那可是河南尹出了名的巧手、才女啊。啧啧啧,要我说啊,论人品武艺,王家姐妹就该找你们这样的才般配。可惜....他露出十分遗憾惋惜的神色不往下说。

“要是许给一个好人家倒也罢了。”荀定把一碗酒倒进口中,重重地朝案几上顿,“偏偏许给一个外乡的小结巴,还是一个勾结盗匪的嫌犯。卫叔,你说,我们哥俩好歹也是县令公子吧,难道就不及一个流浪的小结巴?”

“说起这事儿啊,我当时也在场。”卫笠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们也想拦着啊,可马家口气大啊?要他把那什么织机改进成功,就一定要立约许婚。你姑父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啊。我都替你们冤得慌啊!”

荀定已经有些醉意,道:“卫叔,您是主簿,脑子灵,帮我们出个主意,怎么才能毁了这婚约呢?”

卫笠道:“哎呀呀,两位贤侄,卫叔是官府中人,怎么好毁人婚约呢。不过呢,严格地说来,这不是婚约,是赌约。既然立约为凭,又有见证人,那也是毁不得的。

荀安道:“这么说,就没办法了?”

卫笠捻了捻长毛,老鼠眼笑得更小了:“贤侄啊?既然是赌约,就有输赢。他马家要赢才算数。他凭什么赢?凭的是改成织机是不是?要是他改不成呢?他非但娶不了你表妹,还得改籍人户,永为工户,世代沦为贱民。那样,不也出了你兄弟心中这口恶气了么?”

荀安拍案叫道:“对啊,他若是改不成不就输了?”迅即又泄了气,“可是那小子实在鬼灵得很,大半能改得成的。”

卫笠淡淡地来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啊,这个织机改进是个好东西。你们啊,要提醒你姑父,对改进成功的织机要进行防护,万一有个墙倒屋塌、火烛不慎、盗匪抢劫什么的,毁了就麻烦啦。

荀定“嘿嘿”笑道:“那样好啊,小结巴夜里睡觉怕冷,碰翻了油灯,一把火烧了。他就输定啦。说不准他一弄出来,夜里就起火。”

卫笠似乎也喝得迷糊了,口齿有些不清起来:“贤侄啊,那个不怕,大不了人家再做呗。老天真要帮你们夺回表妹,那.定在赌约到期的前一天夜里出事儿。我猜啊,那小结巴有可能根本就改进不出来,自己点把火烧了,然后推在不知名的人身上,企图蒙混过关。这个不可不防,别坏了你姑父的好事儿。”

荀安、荀定对望一眼,道:“卫叔,我们再敬你一杯。”

又吃了一会儿酒,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店伙计也开始收拾打烊了。卫笠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朝窗外看了看,道:“贤侄啊,叔都有些醉了,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

“什么也没说啊。就是陪您喝酒啊,唠唠家常啊

“好像说你表妹什么来着?王县丞把两位女儿许给你们兄弟啦?”

“卫叔,您喝多了。我表妹已经被姑父立约为凭,赌给人家啦!”

“啊......赌给谁家啦?谁赢啦?你们赢啦?恭喜啦,到时别忘了请我喝杯喜

“他醉了,我们送他回去吧。

“我没醉,对,我们回去吧。我告诉两位贤侄啊,这晚上喝酒啊,不能太早,太早了睡不着觉;太晚呢,宵禁一到,要犯夜。所以啊,这事儿,它不能早,也不能晚,要掐着辰光刚刚好,那觉才睡得踏实。

卫笠在荀安、荀定的搀扶下,到了自家门口,家人接他时,他还在喃喃自语:“我回来得不早不晚,是不是?”

荀安、荀定把卫笠交给家人,赶紧转身回去。卫笠看着他们的背影,醉意朦胧的眼睛忽然清澈了起来,甩开家人的手,走进院中。

一连几天,再也不见王巧到竹木场来。戴凌知道经此一闹,王巧再也不会来了,心中不禁十分失望。马钧垂头丧气,沉闷了两天,抵不过父亲的好说歹说,不愉快地拿起工具继续改进织机来,只是不像前几天那么投入了。戴凌边给他打下手,一一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讲木工工具的使用。

被荀安、荀定砸毁的纺车架子重新做了出来,这个比较简单。马钧在装锭子的轴上,加了一个小轮子。又在原轴的上方,加了一个轴,两个轴用绳带套起来。当绳轮带动原先的锭子时,原先的锭子再带动增加了的锭子。这样两个锭子就同时转动了。

马钧做着做着,慢慢就专注进去了。戴凌陪着马钧做实验,有人轻轻地叫了声:“小马哥!戴小哥!”戴凌头抬,眼睛一亮:“二小姐?”惊喜之下冲口而出,‘“咦一大小姐呢?大小姐没来吗?”

王舒淡淡一笑:“这么想见我姐啊?”

戴凌脸一一红,自嘲地笑了笑:“不是,以为你们一起来的。”

马钧闻听“大小姐”,惶忍地抬起头,见只有王舒一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王家大小姐。他忐忑不安地招呼道:....二小姐好!”王舒见他神色不安的样子,盈盈一笑:“小马哥,你别内疚,我知道这事啊,不是你的本意。那是大人们的主意。你和我姐一样,都是蒙在鼓里的。我姐呢,也不是怪你,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别怪她。”

马钧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不怪她。这事我也很生气。”王巧不在场,马钧说话就渐渐顺溜起来。

王舒看了戴凌一眼,道:“我姐找戴小哥有点事,说是关于小先生的,她自己不肯来,就叫我来了。”

戴凌高兴道:“大小姐叫我么,她在哪儿?”

王舒白了他一眼:“看把你高兴的。”在她心里,觉得戴凌这人比较浮,马钧要比他踏实得多。心中也暗暗羡慕姐姐,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当然,她心中的“喜欢”概念仅仅是“喜欢”,跟婚嫁无关。用现在的话说,跟爱情无关。见戴凌有些尴尬,心又不忍,笑道,“你往我家走,自然就看到她了。小心啊,她正在气头上,别惹她啊!”

“当然,我怎么敢惹他。”戴凌按捺不住欣喜,连忙向外奔去。

马钧见王舒没走,有些诧异,道:“二小姐,....还有事吗?”

王舒歪着头看着他:“怎么,没事我就不能待这儿了?”

“不是,不是。”马钧连忙道,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有什么可以...可以效劳的?”

王舒“咯咯”娇笑起来:“小马哥,效劳这话我一个小孩子怎么担待得起啊?”见马钧窘迫的样子,越发觉得他憨厚,道,“我就是想看看小马哥改的纺车织机怎么样了?”

马钧这才从尴尬中解脱出来,拿过即将做好的纺车道: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