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以后也请一尊阴缘菩萨像在家里供着,这可比现实中的那些骗子信的神明要真多了。”

江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劝你别这么做,灵界的属于灵界,现实的归现实,在现实信灵界神,你是想主动召唤灵界么?还是说你想变成白仙教那样的邪教徒?”

吴长青白了他一眼。

“召唤灵界?别别别,我可没这种作死想法!”

江毅大惊失色。

“菩萨啊神明之类的先别谈了,两位好朋友现在有闲暇陪我走一趟吗?白雪临别前交待我去拜访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呢。”

“白雪临别前交待过我,希望我戴上它,随后去白仙教在临杨的大本营,取走一件本属于她的宝物……”

袁曦从帆布包里摸出那张异常精美的玉狐面具,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夸张化的五官令人想起古蜀的三星堆面具,一看就是相当古老的文物。

“当当,就是这张面具!这可是被白雪珍藏在灵界的秘宝,很厉害吧!”

吴长青:“还是把它藏好吧,按照你的说法,这张面具是相当关键的物品吧?”

袁曦点头:“没错没错,它可是我的救命稻草,开启接下来的支线任务的必需品!”

江毅:“面具什么的,我看不出好坏,但小袁妹妹你的说话语气是不是变得有点奇怪了?”

袁曦一脸茫然:“有吗有吗?我不知道诶,我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吗?”

吴长青:“跟上一次见面相比,现在的你更不像我们认识的老袁了,反倒越来越像一个贪玩的小姑娘,还支线任务,你真把这要命的事情当成游戏了?”

袁曦的神色慌乱了起来:“支线任务只是身为前游戏策划的习惯而已,至于小姑娘……没有吧,不会吧,才不是!我完全觉察不到,身体改变意识的进度会这么快?难道我已经雌堕了?”

江毅:“嘿嘿,我觉得现在的袁曦妹妹状况很好,已经变成美少女了还自认为是以前那个榆木脑袋的呆瓜,那才是不伦不类。”

“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好吗?谁是呆瓜?我以前的形象在你们心目中有这么糟吗?”

袁曦恶狠狠地凑到江毅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但却毫无威胁力,反倒让江毅不安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袁曦的脸现在甚至只要靠近都会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的冲击力。

吴长青掰着手指对袁曦补刀:“难道不蠢吗?心甘情愿当牛马在那种垃圾公司里被折磨,自命清高自居为高贵逐梦人,还贪便宜自己住进这种明显有问题的鬼屋……如今变成了小女孩,说不定就是老天看不下去原来那个蠢货,所以才把他收走喽。”

江毅:“任凭我们怎么劝,怎么说,你都不听,每次我们想为你介绍新工作,助力你脱离苦海,你都会转移话题,像是你一直都有自己的苦衷才不愿意离开那里一样,难道真有人对你灌了迷魂汤?”

袁曦一脸恍惚地盯着躺在她手心的玉狐面具:“奇怪,难道我真的有这么蠢?为什么过去的我像是脑子进水了一样,对身边的一切异状都视而不见?”

是什么时候开始,过去的袁夕才下定决心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绝不会离开镜月科技公司的?究竟是什么支撑着那个蠢蛋一直坚持到那种程度?

难道他真的只是在逐梦做游戏?可他不是早就已经清楚,那个游戏不可能有任何前景,在那样的公司根本不可能完成那种规模的游戏。

明明袁曦非常清楚,某人不止一次考虑过辞职、跟领导掀桌子摊牌、甚至删库跑路。

但为何那个家伙心底的怨言、憎恨、烦恼与苦痛,每天都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第二天又会变回那个精力满满的牛马回到公司去承受各种折磨?

她难道真就是天生牛马,天选打工人,离开这狗屁公司就哪里都去不了了吗?

毫无希望的坚持,导致却她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她所遭遇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么?

明明只是好兄弟们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袁曦转念间坠入了更深层的思索之中。

不论是现在的袁曦还是过去的袁夕,心底的某个角落,总是能觉察到,身边的氛围,存在着微妙的违和感,就像自身已经化作没有灵魂的傀儡,在被无形的丝线操弄着走上一条命定的道路。

袁曦没来由地想起白雪身后摇动着的丝线,以及被她操控的两头狐灵,会不会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袁曦自己也是一头被操弄的狐灵?

如果是过去的袁夕,他恐怕永远都不会觉察到自身的异状,他只是会周而复始地投身那毫无希望的日常,永无止境地去做那个永远不可能做完的游戏。

但现在的袁曦,她已经亲自前往过另一个世界,觐见过常人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存在,她切切实实地已经能站在更高的地方去回头看过去的自己了。

于是往日视而不见的那股无比强烈的违和感,终于涌入她的心头。

在记忆的深海中不断深潜,袁曦终于逐渐意识到了这样的事实,每当袁夕下定决心要脱离苦海,要放弃工作,要彻底告别着毫无未来的公司之时,他总会与相似的人不期而遇。

身材曼妙,眼神迷惘中带着些许执着,总是梦游般游走在公司的各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深处的,某位气质冷艳的女总裁,她本人就是那个暗无天日的公司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或许很长时间也是袁曦在公司生活中能够看到的唯一一线曙光,几乎在公司的每一天,袁曦总能在某个角落看到她。

袁夕喜欢她吗?并没有,袁夕是个很没自信的人,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绝对配不上她,对于那位女总裁,袁夕的心底或许只有微妙的向往。

就像一个无法企及的幻梦,宛如那个无药可救的公司里名为《死镜》的那个永远做不完的游戏,明明清楚无法成功,但袁夕总是硬着头皮去做,仿佛他还期待着自己的努力真的会有些成果一般似的。

过去的袁夕,一直追逐着一个名叫“路如一”的幻梦。

开每周例会时,她总坐在主位上走神,不时想到什么伤心事,她会轻轻地叹息。

日常工作时,她有时会幽灵一般站在你的工位后,用飘忽不定的视线扫过你的屏幕,你能闻到她身上的暗香,回过头,她只是对你微笑着点了点头。

半晚,你总能看到玉雕一般的她独自站在长长的钢化玻璃立地窗前,沐浴在仿佛融化万物的黄昏中,面露悲戚之色注视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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