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小青草深吸了几口气,左右上下,瞧了个遍,伸手摸着牧己的手臂胸膛有血有肉的,还会说话,终于是信了。霎那间热泪从眼眶中滚落,扑进了牧己的怀里,喊道:“牧己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铃纤右脚前探,也想要去摸摸牧己的脸蛋,摸摸他的手,却下意识又缩了回来,满脸喜悦,抹去眼泪。小青草手掌来回抚摸牧己的脸庞,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软软的触觉,才确定他真的没死,是活的……

卫人先朝着身旁的姚弯吩咐道:“去将杂役院那群人也带过来。”

姚弯领命,奔去。辛连绵走出队伍,站在了袁野面前,朗声问道:“你把姜结、尤利带到哪去了?”

袁野瞥了眼铃纤,坦白道:“他们被袁家宝带走了。他是你们的领袖,没告诉你们这件事吗?”

“指挥使,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姜结的消息,所以先来问你。”

袁野微微有些疑惑,一双眼睛又落在铃纤了的身上。辛连绵又去问卫人先,得到的是,不清楚的答案。

不多时,狄戎等一群人就如一群牲口一样,手脚被绑着,拉进了院来。张处戈指向旁侧一间,敞开房门的屋舍,道:“把他们关进里面。”安扇、罗纹、曹粒耳、稻鲁等人死气沉沉,孙正里、于鹅帘则对着守候军努力挤出了笑容。

“慢着……”左谷鼓忽然走上前,高兴地拍打狄戎的肩膀,“姚兄,可以把他放了。他是我们守候军的一员。”

“他?”姚弯向狄戎身上一指。“对的。他是我们前几天发展的守候军,队名为:左戎。”左谷鼓昂头答道。

沉六、曹粒耳、孙正里、嵇土、稻鲁等人一脸震惊,盯着狄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鹅帘双眼的惊讶中,有些畏惧,实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既然是我们守候军的同伴,那定是放的,”韩盘抽出长刀,点在狄戎双手间的绳索上,割断了绳索。狄戎面色阴沉委顿,抱了抱左谷鼓,道:“谢谢兄弟!”

“他是围剿山寨的罪魁祸首之一,是他带领了巡防军找到的山寨,他便是狄戎……”牧己大声喊道。

守候军众人眼神一愣,腰杆一挺,齐齐看向狄戎。

“狄戎,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牧己走近了几步。狄戎脸上毫无波澜,瞟了眼不远处的袁野与袁发,道:“没什么要辩解的,是我带领巡防军,找到了你们的山寨。”

“左戎你既然已加入了皮人守候军,为什么还要再主动带毛人,去屠杀我们的同伴?”

“为了什么?哈哈哈……”狄戎忽地大笑起来,“为了我的前程。还能为了什么?”

“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左谷鼓冰冷的语气,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死前欢呼下,也不行吗?”“你怎么知你必会死?”“你们的数百名同伙,因我而死,整个寨子因我而毁。现在落在你们手中,不要告诉我——你们会放了我?”狄戎睁大眼睛,瞪着左谷鼓。

“那你承不承认,你做错了?”卫人先问道。“我有什么错?”狄戎反驳道。

“你选择获取权位,却走上一条绝路。”

“你能预测到未来发生的事吗?要是你,还不是会跟我做同样的选择。”

“你宁愿去做毛人的狗,也不愿做站起来的人。”左谷鼓骂道。

“加入你们做人,我也只是做最底层的人。做狗又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命令你们,可以指挥底层的皮人,做狗我是人上狗,做人我却做人下人。是你,你会怎么选?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我做狗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着其他人的奉承,每天快快乐乐的,追求快乐也有错吗?你也不看看毛城里的这群人……”狄戎的手顺着于鹅帘、沉六、曹粒耳、孙正里、嵇土、稻鲁等人身上一一点去“他们……他们……在我得势时,个个关怀备至,摇尾乞怜,奉承我。我被革职失意时,又是怎么一副爱答不理、令人作呕的恶心嘴脸。就如同小时候他在时,多少人与我们家来往。他消失后的几年,门庭冷清的竟无一人再来,完全不念以往恩情。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成为人上人,我不要做最底层的皮人。有错吗?我想要母亲以我为豪,不用为我操心,有错吗?我只是想要生活快乐些,美满些,有错吗?”

“我们守候军要做的就是改变毛城。让每一个皮人拾起尊严,傲然而立,享受这片大地上洒下的阳光……”卫人先道,“你坚韧的精神,与我们皮人守候军很符合……真想留你一命,但你害死了太多守候军,我们不能宽恕你……”

狄戎对卫人先后半句话置若罔闻,道:“你们做不到。”卫人先淡淡道:“不去试试怎能知道,做不到?”

“我不相信刽子手的脚下,能生长出无私的花。”

“那一天总会到来的。阳光下,总有一天,鲜花会开遍整座毛城。”卫人先断然道。

单泊走上前,看了狄戎一眼,把手中的长刀递给了牧己,道:“他既然是跟着你去的山寨,现在就由你处决了他吧……”

牧己犹豫地接过长刀,恨恨道:“狄戎,因为你,山寨数百人死去。我还见你亲手杀了狄成满大哥,你死十次也不够……”

牧己慢慢举起手中的刀,小青草轻声道:“牧己,我不喜欢见你杀人……让给其他人下手吧……”

“小青草,他……”牧己话还没说完。狄戎整个人跳了起来,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他的手往牧己及他其后的人身上乱指,大声怒喊:“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他……害死了他……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爹……不是我……不会是我…不会是我……我怎么舍得杀他……舍不得…都是你们害死的……都是你们害死了……”狄戎身体晃荡,脚步虚浮乱摆,白沫不停地从他口中冒出,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喊着骂着,手指又移到袁发等人身上,嘴里更多的大量白色唾沫吐出,“你们这群长毛的狗……很厉害吗?……很厉害吗?哈哈哈……”他边笑边咳嗽,边咳嗽又边笑。

于鹅帘、罗纹、沉六、曹粒耳、孙正里、嵇土、稻鲁、安扇等人,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牧己想到当时的场景,却猜到了七八分,狄成满与狄戎之间的关系。袁野、袁善前、袁过照、袁参派倒是听清了他说的杀人的话,但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什么杀死自己的父亲?

袁发却是清清楚楚,是他下命令,但这并不怪他。是狄戎要杀的,他完全可以抗命,选择回到毛城受责罚。但他和毛城内,其他低贱的皮人一样,选择用至亲之人的性命,来为前途铺路。现在受这般折磨,只能怪这卑贱的皮人自作自受。

庭院中,月光下,寂静中填塞满狄戎的疯言疯语,围观的杂役院内的同伴,没有一个上前制止他,冷漠瞅着他倒在了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嘴里恶心的白沫,流了一地。

小青草有些于心不忍,卷起袖子,伸手扶起了狄戎,擦掉了他嘴唇上的白沫。牧己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放下刀,走上前抓紧了狄戎的双脚,与小青草一同抬起狄戎,走到了侧房的草堆上,轻轻放下。

于鹅帘、罗纹、沉六、曹粒耳、孙正里、嵇土、稻鲁、安扇等人也被守候军陆续赶进了侧屋。

“报,”院外传进来一声疾呼。一名中等身材的守候军,奔进院来,“卫羽长,”说到此,他压低声音靠近卫人先耳边,“袁家宝已去御袁军大营。指挥使下令:第二步行动开始。”

“你回去告诉指挥使,已收到指令。定不负他的重托。”

“遵命。”这名守候军又迅速退去。

卫人先打量了袁野、袁发几眼,语气平缓,“袁野、袁发,你们俩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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