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但是看见叶聪沉凝的脸色时，又把嘴边的疑问咽下去。不继续治疗，肯定是有原因的。温柔怕问多了，又会戳到叶聪心里的伤疤。做完按摩，两人分别去洗漱。温柔心里放着事，磨蹭半天才从浴室出来，叶聪已经半靠在床上等她。温柔磨磨蹭蹭挪过去，挨着叶聪躺着，纠结地辗转反侧。

叶聪一把把温柔捞起来，垂眼看着温柔，问她在想什么？温柔跟叶聪对视片刻，咬了一下腮帮肉，还是说出口，说：“要不是舅舅说出来，我都不知道你的腿还有机会治好。”叶聪垂下眼睫，挡住眼中神色，说：“即便以前能治，现在未必还能治。”温柔抓着叶聪的手指捏来捏去，纠结一会儿还是迟疑着问：“那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肯治？如果及时治疗，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

叶聪微微眯起眼睛，手指不轻不重捻着温柔耳垂，问她是不是嫌弃自己？温柔拧起眉，忽然伸手把叶聪的嘴巴捏成扁扁的小鸭嘴，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我只……只是心疼你。”温柔想着，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虽然叶聪从未表现出来过，但是看叶聪从来不让人碰触双腿就能看出来，他其实一直是介意的。这双残疾的腿，让叶聪觉得自卑和屈辱。温柔之前一直以为叶聪的腿已经没办法治好，所以只是说服他接受按摩，免得以后因为小腿肌肉萎缩遭罪。温柔有点生气，气叶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气他一直瞒着自己。

但对着叶聪，温柔又发不起脾气来。只觉得心疼，恨不得叶聪装在心上，把过往的那些苦涩都化成甜。所以温柔只能气恼地捏住叶聪的嘴巴，不许他再说出恼人的话来。察觉温柔眼底藏着的恼意，叶聪及时悬崖勒马。握住温柔捏住自己嘴巴的手，叶聪一点点把那只有点倔强的手慢慢掰下来，攥在手心才有些无奈地说，是自己错了。

叶聪轻轻地说：“当初也不是不想治，只是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五成。而且术前术后的调养时间很长，加上复健一共要将近三年的时间。我当时一心想着报仇，就放弃治疗。”还有一个原因叶聪没说，他当时对顾思雨和叶丽出事，唯有自己活下来感到无比自责。但叶聪觉得自己还要活着给顾思雨、叶丽报仇，不能以死谢罪，所以才放弃治疗机会。

用这双残疾的双腿，逼迫自己时刻记住顾思雨、叶丽的仇。当然这些想法已经是过去式，也不必再让温柔知晓。到了现在，叶聪虽然已经走出当年的阴影，但也没有想过要去继续治疗。不过是因为叶聪知道希望渺茫，不想让温柔白白欢喜而已。五年前尚且只有五成的治愈几率，五年后如何可想而知。

与其白白折腾，存了希望又屡屡失望，不如就这样过完余生。叶聪当初在医院时见多一方久病，另一方备受磋磨最后弃之而去的故事，他不想自己和温柔也变成这样。担忧从眼中一闪而过，叶聪飞快藏住了。手指在温柔手腕内侧轻轻摩挲着，叶聪轻声问温柔，是不是希望自己继续治疗？

温柔垂眼认真想了一下，最后说：“你的腿好不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你还是叶聪，就算往后余生你只能坐在轮椅上，我也心甘情愿照顾你。”温柔抬手摸了一下叶聪的眉眼，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眉稍和挺直的鼻梁，最后轻轻按在叶聪左胸口，说：“你想继续治疗吗？你要是想试着治疗，我就陪着你，不想的话也不用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