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陡然一黑,报告脱手掉在地上,叶茂开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身体。叶茂开佝偻着背,脸上的情绪几度变化,最后由愤怒转为平静。良久,叶茂开才转过身来,对惶惶不安的秘书说,把叶秋芮的也弄去做比对。秘书正要答应,却见叶茂开忽然眼睛一闭,直挺挺倒下去。秘书再也顾不上别的,急忙出去叫医生、护士进来。

叶茂开被抬上担架,急匆匆送进急救室。闻讯而来的叶秋芮,看到手术室门口的秘书时,心里晃过不好的预感。叶秋芮扬起下巴,问秘书过来做什么?秘书垂下头,一边懊悔自己卷起这种糟心的家务事里,一边恭敬说是叶茂开叫他过来的。叶秋芮大怒说:“叫你过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叶董身体不好,让你们别来烦他,有事情要先跟我汇报吗?”秘书将怀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叶秋芮,叶秋芮疑惑地接过去。

把里面纸张抽出来时还有些莫名,待看到最上面的结论时,脸色瞬间变了。叶秋芮问秘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秘书说是三天前。三天前叶秋芮回忆着,正是叶聪来的那天。叶秋芮脑子飞快转着,想着这事怎么解决。然而所有事情纠缠在一起,仿佛是几团被弄乱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球,她根本理不开。

叶秋芮问秘书,叶茂开有没有再跟他说什么?秘书犹豫一下便告诉叶秋芮,要去查她的DNA。叶秋芮听着,竟然没有太过意外的感觉。叶秋芮思考片刻,去做亲子鉴定,反而对她是有利的。叶秋庭肯定已经被放弃,叶聪已经决裂,那叶茂开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她。

微微勾了勾唇,叶秋芮说:“鉴定的事,等叶董醒来再做,你可以先回去了。”秘书求之不得连忙走了。叶秋芮独自守在手术室门口,想的却是在叶茂开出院之后,怎么把自己摘干净。叶秋庭估计保不住,倒是邱继荷跟着叶茂开这么多年,还可以适当求求情。再多的,还是等自己彻底掌控叶氏再谋划。

叶秋芮盘算得好,却没想到的是,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是一个瘫痪、扭曲的叶茂开。连番的情绪大起大落,加上亲子鉴定的刺激,幸运终于没有再眷顾叶茂开。这一回晕倒后,他再也没能站起来。严重中风,让叶茂开整个下半身都瘫痪。连屎尿都不能自理,下半生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护工照料度过。

醒来后的叶茂开面孔狰狞扭曲,他疯狂捶打失去知觉的双腿,嘴里胡乱吼叫着。叶秋芮试图安慰叶茂开,却被他眼中的狂意吓到,瑟缩后退一步,才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嗓音说:“爸,医生说了,只要保持平和的情绪,坚持做康复治疗,以后还是有恢复的机会的。”叶茂开停下动作,睨叶秋芮一眼,掀了一下嘴唇,又面无表情垂下头。

叶茂开做了一个梦,梦见和顾思雨刚结婚的那会儿。那时叶茂开迫于家里压力不得不和初恋邱继荷分手,和顾思雨结婚。虽然是被迫做戏,但不得不承认顾思雨被顾家教养得很好,性情温柔大方。宜室宜家,刚结婚那会儿,他还没和邱继荷复合,两人相处得很融洽。虽然没有爱情的热烈,但处处都充满温馨,顾思雨是一个很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女人。

只是那时候叶茂开心里憋着气,一心惦记邱继荷,轻易地忽略这短暂又温馨的时光。后来叶茂开找到邱继荷,把邱继荷养在外面,就越发发现不了顾思雨的好处。只觉得她实在是呆板无趣,连邱继荷一半的温柔小意都没有,只剩下应付。可此时此刻梦中再现往事,叶茂开却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当初那短暂又温馨的时光。

心口一阵抽痛,叶茂开喘息着睁开眼睛,窗外晨光熹微还未大亮,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有规律的滴答声。捏了一下眉心,叶茂开怅然若失叹了一口气,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梦见顾思雨。叶茂开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顾思雨的模样,可在梦里却连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单纯又温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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