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人?还是回回?”
“都不是。”
董原理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犯人,他不愿意露出嘲讽或是鄙夷的表情,到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恻隐之情,仅仅是他不想给对方带来哪怕是一点新鲜事物。
“姓名?”
“汉人!我家是汉人,行了吧?!”
“职业?”
“斥候。”
“斥候是什么?前面没教过你标准的回答吗?”
“一般士兵。”
董原理从短期小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治安科,那时候的科长是一位在衙门口当过差的皂班老吏。在董原理的职业生涯中,最见惯的就是各种民团处理不了的乱兵和盗匪。这些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抱定了必死的念头,要么一声不吭,要么胡乱攀咬,更有甚者,为了所谓义气,恨不能把十里八乡犯的案子都算在自己头上。如果在以前的衙门里,据说这种情况都是直接按头画押了账。但是董原理供职的新军里,死亡或者说“必要的处分”仅仅是一个结果,获得治安信息和案件线索才是审讯的目的所在。
“你们是怎么绕过哨卡,渗透到驿路旁的?”董原理问出了本轮审讯中,第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我们是从武胜关入的山,一路走的都是小道,我全程都跟在額真背后,不辩方向。”
董原理知道,王勇口中的額真就是赵十四的熟人,从另一位幸存的刺客口中他已经得知这位朱額真,这些年因为“累功”不但抬了旗籍,还当上了牛录額真。如果不考虑他累的那些功都是些什么内容,这故事本身倒还挺励志的。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刺探消息,再杀一个明人。”
“谁?”
“不知道,額真没告诉我们,他说等到了地方看他指挥行事。”
董原理拿起茶缸抿了一口,这些问题他接下来不免再拿来问上几轮。但和另一位幸存者的口供对照一下,其实也差不多可以定案了。看来这群刺客的背后是鞑子无疑,而且武胜关的位置现在也确实在清军的手里。
“杀了我吧,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少年刺客歇斯底里的嘶吼道。
“急什么?”董原理盖上了秘银茶缸的盖子发出“哗啦”的一声脆响,接着慢悠悠的说到“我家殿下乃是王母驾下得道的弟子,凌霄殿前在位的真君。十殿阎罗需道一句晚辈,钟馗小鬼也得尊一声上差,你在此间铸成大错,纵是我愿意赏你一颗铜豌豆,到了地下也免不了一番官司好打。”
少年迟疑了,在他十余年的人生中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乱军中,城镇里,甚至是目标的帐中做着刀头舔血的“营生”说实话,自从哥哥再一次“用间”后被旗主理所当然似的交给了杀意如狂的降将,他已经早就不记得自己是为何而战了。当然,在他看来此现在这样的世道,本身就足以证明报应循环不过是妄谈罢了。若是在以往,他听见这种蠢话,不但要一笑了之,大概还要咒骂眼前的明官一番,最好诱的他走近些好让自己在临死前再拉一个垫背。
但是在这些天里,他亲眼目睹了太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就说眼前那座弯着脖子发出雪白光亮的“鬼火”灯台,他从中看不见一丝火苗,但他也亲眼看到当明人大官在座子上拧了一把,整个台子的亮光可以让周遭如同字面意义上的亮如白昼。再说他们用的快枪,莫说是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未曾听过。更别说他们这几日在山下的所见所闻,别说是在乱世,就是盛事中也绝难想想竟有此等神仙洞府一般的所在。王勇迟疑了,莫非自己真的是……但是那又怎么办呢?难道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审讯结束了?”大本营作战参谋处副长马三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没有获得什么新的情报?”
“没有什么新的内容。”董原理将文件夹放在了桌面上“但是基本可以确定从武胜关到新店(今新县)地区存在一条未被探明的山路。”
“他XX的!也不知道天地会是干什么吃的!”李教头拍了一下桌子“敌人都凑到鼻子尖上来了,我们还蒙着头睡觉呢!”
“新军是干什么吃的?”说起这事来,马三就不由得火从心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没了天地会这仗是不是都不要打了?”
“咳咳,”参谋长陈子龙弹嗖一声,整个作战室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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