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之不禁再一次心中反复揣测,这位谢明姬究竟是何样之人?一位少女竟如此神秘威严,运筹帷幄,策无遗算,稚嫩柔弱的容貌体态只是披着的外衣罢了,仿若另有其人寄居在那躯体之中。
数日后,袁修之听闻消息,司会李植大人家中小女莫名患了虏疮,头面及全身长满痘疹,状如火疮,皆载白浆,寒战高热,痛痒难耐,众人纷纷议论,足不出户之大家闺秀如何患此癔症。
据传李府花重金请名医医治,勉强救得小女性命,但治愈后此女容貌尽毁,留下满脸紫黑疮斑,抑郁难解几欲寻死,最后在众人劝说下出家为尼,与贺拔侯府联姻之事自然告吹。
当谢总管向谢明姬禀报此事,那位少主淡淡回了一句:“如此甚好,既留了性命,又保了名节。”袁修之心中极为吃惊,这位明姬少主实乃冷血无情、心如铁石之人,为了退掉与李府的婚事,竟然想出如此谋略手段。
不久,皇帝身边几位近臣策划除掉宇文护的密谋败露,为首者司会李植被贬为梁州刺史,军司马孙恒被贬为潼州刺史。
但见那位少主眉间仍是阴云密布,此事恐不能就此罢休,果然其后,孝闵帝宇文觉被堂兄宇文护逼迫退位,废为略阳公,李植、孙恒等官员均被满门抄斩,家中女眷或为奴或为官妓。
当袁修之随贺拔侯谢秉礼出城时,望见城门之上,高挂李植、孙恒等官员及家中男丁首级,众人惊骇得面如土色,心胆俱裂,袁修之手足瘫软几乎从马背坠落。
袁修之此刻才恍然大悟,少主谢明姬在侯府中的权威地位从何而来,让贺拔侯府在乱世的血雨腥风中避险,恐不止这一回,难怪贺拔侯谢秉礼对其女言听计从,奉若神明。
而李府千金虽容貌尽毁,但出家为尼侥幸躲过此劫,结局确属不幸中之万幸。
那位看似在禅房中坐禅修行,避世脱俗的少主,靠着重金赏赐下获得的一条条信报,实则对朝中风谲云诡的权谋了若指掌,袁修之不由得钦佩叹服,从此之后也像众人般对其俯首帖耳,奉命唯谨。
其后,谢总管将呈送信报的任务交给袁修之,这也是其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袁修之每次怀着激动忐忑前往佛堂,能见那位仙姿佚貌的璧人一面,总有心旌摇曳之感,但转瞬又会被禅房中威严肃穆的气氛所震慑。
有几回送信至禅房,但见明姬少主静坐参禅,袁修之未敢惊扰,凝神屏息,悄声于旁侧跪坐。
四周鸦雀无声,那张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近在咫尺,却不能抬头凝视,袁修之只听得见自己心中怦怦狂跳,却不敢有丝毫动弹。
禅房中弥漫着幽幽檀香,也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袁修之这位春心萌动的少年,对面前的明姬少主是崇拜还是爱慕,自己也难辩究竟。
但在禅房中的每时每刻却甚是美妙,能与心中倾慕之人共处一室,已是一种极大快慰,哪怕此人神秘莫测,不可企及。
偶尔惊鸿一瞥间,看见那张眉目如画的面容已是痴醉,但当冰冷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袁修之顿时惶恐不安,垂首不敢再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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