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他家的飘香拌粉,还有茶树菇鸡汤!”

“好嘞,今天雯小猫请罗爸爸吃!”

“原来罗爸爸是有朋友去世了啊,难怪情绪这么低落。”

雯雯应该是刷到了我刚才发的朋友圈了,于是语带温柔地来安慰我。但也没体贴到一分钟,她又哇地一声大叫:“啊,这不说的就是贺嘉么?”

她应该是又刷到了H小生的那条信息。我说你咋那么确定就是贺嘉呢?雯雯的眉毛兴奋地快挑到太阳穴的位置了:“我当然知道就是他!昨晚上于涛也在我们包房,中间接一电话,就是贺嘉打来的,说让于涛赶紧找他去。于涛在电话里跟他说喝大了,走不了,没去!挂了电话就跟我们说,操,丫他妈撞了车,跑了,让我去替他把车开回去,我他妈才不去呢,谁知道丫是不是又嗨大了,这里边还有没有别的事儿呢,我他妈一去,我成肇事者了!搞不好是要进去的!这么一对,可不就是这事儿么?不是他是谁?”

我说这于涛又是谁?雯雯说,也是一个演员,没那么出名,但王者游戏打的特别好,经常带贺嘉他们上分呢,跟他还挺瓷的。我说那这于涛还挺贼的,一听就知道这里边有事儿,赶紧躲了。所幸贺嘉这车还只是撞了桥墩子没撞着人,不然这事儿就更大了!

雯雯说,那可不咋的?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地跟我说:这事儿你可别乱写啊,也别说是我说的,我可啥都不知道噢,我啥也没说,我啥都不知道,不知道!

我翻了她一个白眼:“放心吧,我们专业做记者的,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因为随便一个人说了句什么,就当成真凭实据往外乱写的,我又不是江汉。”

雯雯也不示弱:“江汉怎么啦?我还就蛮爱看他们写的那些东西,多好玩啊,大家都爱看,虽然嘴上骂人家是狗仔,但还都盼着他继续爆料,只要他一发点东西,个个都在传,个个都在转,人家还都称他是娱乐圈纪检高官,你们倒写的好,你们倒写的专业,咋就没人转没人看呢?”

一句话还真就把我给噎住了,我正想着怎么回呛她一句什么,她又来了一句:“再说了,我怎么就是随便一个人了?我有那么随便吗?”

“你随不随便你自己心里没个数么?”她这一句话又把我这些天积压在心里的郁闷一下子给托到了喉咙口,但一转头看到她那张像是受到极大侮辱忿忿不平的脸,气鼓鼓的,像一只胡须都支楞起来了的猫随时准备扑过来给你一爪子似的,又夸张又可笑,我又把这14个字一个一个地咽进了肚里,转而轻蔑地说了一句:“好好好,您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一个人,新一代国民校花呢,佟丽娅都得排您后边,什么大主编,大老总全都围着您转呢,排队等着您接见呢!”

她那鼓得圆圆满满的腮帮子,一下子就瘪了下去,甚至有些慌张起来,我心里顿时有了些一举击中的胜利喜悦,不禁又要乘胜追击:“说话,你跟那个谭总又是怎么认识的?”

她支支吾吾的:“哪个谭总?”

“哟,昨晚上人家那么盛情接待你,看到你来像欢迎超级巨星国际贵宾似的,这么一扭头的功夫就不记得人家是谁了?你昨晚上不是还跟人家一起坐车走了么?”

她脸上明显地掠过一丝惊悸,但很快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样子:“什么呀,不过是一起去吃了个宵夜,他说他是什么影视公司的老总,问我要不要签约做他家的艺人,要捧我当明星啥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块儿吃吃喝喝打发个时间罢了,吃完喝完谁还记得他是什么谭总罐总的……”

“嚯,这老谭,还在玩这招啊,哈哈!”

雯雯听到这句,把脸转过来看住我,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说,这个谭总啊,也是这几年影视圈里新崛起的一号人物,他的鲜娱演艺,本来就是个很小的演出中介公司,后来转行做影视,现在已经成了旗下有近100多号艺人的大影视经纪公司了,“有几个台湾的老艺人,还有那个满嘴谎话的老公主吴真真,以及齐梓浩,就是前不久挺火的那个《隔壁班》的男主角,都签在他们公司,可你知道他这100多个艺人中,除了我刚才说的这几个,其余的,说起来是艺人,实际上你根本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有些可能在某个剧里演过这样那样的角色,可他们若自己不提,你可能根本都想不起来这剧里原来还有这么一号角色?还有一些,根本什么戏都没演过,可怎么又成了艺人了的呢?就是这老谭啊,特别爱组局,特别爱混局,每每在局上看到哪个长相不错的,就会跑去跟人家说自己是谁是谁,然后说感觉你形象气质都不错,挺适合演戏的,看看要不要签我们公司啊,我们公司手上现在有多少多少部戏啥的,那有的小孩一听就动心了,然后就跟他签了,这就成了艺人了。签了之后呢,这鲜娱目前主要的业务倒不是艺人经纪,而是影视投资,确实参与了不少戏的投资,自己的项目嘛,塞几个自己的艺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有的呢,也确实能被安排上几个戏演几个不咸不淡的角色,实在安排不了的,就给人画饼,说后面还有别的项目呢。其实这些人也没闲着,每天就是被老谭带着再去参加各种局,有这个导演那个制片人的局,便叫上自己手里的这些男孩女孩,一起来陪,一起来喝,对这帮孩子们来说,美其名曰叫给介绍资源,而对这些导演制片人来讲,这些孩子,不就是来陪的么,至于陪啥,那就看各人本事,各人意愿了。”

雯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就说他像个大忽悠嘛,幸好我也压根儿没拿他当回事,不然还真被丫忽悠了。”沉吟片刻,她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不过,这些你咋啥都知道呢?”

我哈哈一笑:“这也都是因为苏哥。苏哥上次来BJ,这谭总就安排了这样的局,带着七八个女孩一起过来陪着,当时又怕这些女孩太年轻,跟苏哥聊不到一起去,场面会冷,知道我跟苏哥熟,就又打电话叫我一起去陪苏哥。席间我跟苏哥窃窃私语,说这些女孩子看着不像学表演当艺人的啊,苏哥跟其中一两个一聊,得,都是在纯K这么着跟老谭认识的,就这么当了艺人的。那女孩就说了,在他们公司,像这样的艺人,一抓一大把。”

饭局之后,往往都还会再安排酒局和歌局,果然,那天饭毕,谭总便又说,难得今天大家兴致都这么高,苏哥咱们换个地方再接着喝点吧,这样吧,咱也别去纯K了,太乱!我们公司里就有个会所,酒都不错,也能唱歌,不比纯K差,还私密,咱可以可着劲玩!苏哥也没推辞,拉着我就一块转场到鲜娱公司,到了他们公司的顶层,嚯,果然论装修论气派完全不输外面挂牌的著名会所,我跟苏哥刚被谭总安排好在位置坐下,哗啦啦,就又来了十几个年轻女孩,穿插在我,谭总和苏哥之间围着圈坐下,一介绍,全是鲜娱的艺人。

酒也倒上了,歌也点上了,游戏也安排上了。轮到我的歌了,我收到一条微信,竟然是另外一个制片人朋友发来的:“跟老苏在老谭的会所唱歌呢?你提醒点他,老谭那屋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搂着点!”我赶紧把这条微信转给了苏哥,苏哥秒回:“刚才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放心,老是老江湖了。咱们一会儿找机会就撤!”

雯雯也是不解,都是自己的地方,不是都说了私密性好么,干嘛还要装那么多摄像头呢?

“你想啊,在那种场合下,那么多美女环绕,小酒再一上头,我和苏哥要是万一把持不住,跟人当场有了啥不雅举动,再说我们本来就是能玩能闹的人,那摄像头咔咔不就全记录下来了?万一哪天人有点什么事想求我们,我们又不给办,人家一拿出这玩意来,你说我们该咋办?”看雯雯听的直咋舌,我又说,当然了,人家装这些摄像头,也不是针对我和苏哥,一直装的就有,或者也只是为了保护他家艺人,导演制片人什么的占个艺人便宜伍的,也不是啥稀奇事儿,小艺人们吃了亏往往也不敢滋声,以此做个证据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措施。既然都有朋友想着提醒我们了,那说明这个地方之前是出过事儿的,老谭的为人,那也是个一般人做不到的狠角色,大家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哦,怎么个狠法?”雯雯的兴趣显然被提起来了,眼睛都亮了。

“你知道这老谭是怎么发起来的吗?”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我索性就再展开一些,这个老谭啊,原来是一个曲艺演员,说快板的,但那些年不是整个曲艺戏曲这些传统行业都不景气么,团里没活干开不出钱来,老谭就从团里办了停薪留职,开起了黑车。有一次在首都机场趴活,拉了一个姑娘,挺漂亮的,路上一聊天,说是香港一个歌手,那时候香港歌坛也早不是先前谭梅张陈和四大天王盛极一时的年代了,市场每况日下,姑娘这种新出道的歌手也挣不了什么钱,姑娘听了一位早早来了内地发展的闺蜜劝说,决定来内地求发展开拓市场,现在来就是来投奔闺蜜的。俩人这么一聊,就还觉得挺同病相怜的,大晚上的,老谭把姑娘平安送到在亦庄的闺蜜住处,也没多收姑娘钱,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来没多久,刚好老谭之前曲艺团的同事当了穴头组织一场演出,老谭听说了就把这姑娘推荐过去当暖场歌手了,没想到姑娘唱的还真不错,人又漂亮,穴头还挺满意,后来又给了姑娘几场活,姑娘挺感谢老谭,觉得遇到贵人了,老谭说快板的嘴皮子也厉害,一来二去,先是从姑娘的经纪人后来就变成男朋友,再后来就领证当老公了。

姑娘的活多了,渐渐认识的人也多了,有一次就被带到了影视界大哥标哥的局上,据说标哥一眼就相中了这张新鲜面孔,但人标哥何等身份的人,看上了也不会多说啥,顶多多跟你喝两杯酒说几句热心鼓励的话,只是身边的人却是有心的,就多多少少给这老谭了一些暗示。那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标哥又在筹备新戏正物色角色人选呢,老谭一下子就觉得机会来了,当晚酒局结束,老谭亲自开车,把这姑娘送到了标哥的别墅,并在楼下一直等着姑娘完事后出来,据说当时姑娘从标哥家别墅出来,老谭抱着自己的媳妇,在车里嚎啕大哭,说媳妇你抓住了这机会,咱们终于也要发了!

果不其然,后来标哥的新戏阵容一官宣,就多了一位新的标女郎爱莎,正是老谭的这个香港媳妇。只是人们又说了,按说这标哥这些年见的新人可多了去了,比爱莎年轻漂亮甚至有名的大有人在,怎么就一下子就能把标哥给搞定了呢?后来还是老谭自己有次在一个私人聚会上喝大了现场吹牛,说当时他每次送爱莎去大哥那儿时,都交待了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下些证据,爱莎进出大哥别墅时他也都拍了照片和视频,标哥纵然知道要防狗仔便也没想到连自己人都要防,这不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加上新片里爱莎这个角色戏份并不重,给她也就给她吧。

“原来这个人这么爱留证据啊,难怪要在自己的公司里也安那么多摄像头……”雯雯听着直吐舌头,赶紧翻了一下老谭的朋友圈,应该也没看到啥危险的内容,才又把手机放心地放下了。

“所以人在这城市里行走,处处都是会留下足印的,让有心的人有迹可循。只是要不要留下这个足印,留下怎样的足印,留下谁的足印,有些人固然常身不由己,有的人,却也可以步步为营的。”

我说完这句,定定地看了雯雯一眼,她愣愣地接过我的眼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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