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我,我正躺在河道旁边,在我身旁,一天清澈的河流蜿蜒前行,我缓缓摘下氧气瓶,干净的空气涌入鼻腔,头上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沙子和我所处的世界,这令我大为震惊。且不说沙子浮在空中的景象何等诡异,就是这样干净的空气和水也是如今的人类不敢想的

一阵歌声传来,那声音并不属于人类,更像是海洋生物所发出的乐音,我身后的楼梯消失,一群身着白色裹尸布的人们正缓缓前行

处于好奇,我跟在他们身后偷偷观察着,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是麻木的跟随乐音向前走,他们有些人的鞋子上还粘着沙土,大概几点是刚走下来的

乐音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台,上面坐着一个女孩,从卷曲的长发到几乎透明的皮肤,无不是苍白的,连裙子也洁白无瑕,头上的红玫瑰是她唯一的色彩,和我们这些风尘仆仆的人都不一样,她突然停止歌唱向我的方向走过来,表情懵懂,人们也齐刷刷的转头看我

待她凑近些,我才看清她的长相,她有一双粉色的眼睛,我想她大概是个白化病患者,她看了我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用不通顺的话说:

“你……人类……外面的……”

我努力理解她的意思,还没想出来就被套上一块白布,我想问问周围人,可透过布上的眼洞,我看到周围的人给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乖乖闭嘴,和他们一起围在少女身边听她唱歌

她的歌声很空灵,时间随着她的歌声仿佛静止了,我的身体变得越发轻盈,情不自禁的,我和周围人一起牵起手旋转起来,眼皮变得沉重,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高台上的少女与我对视

我感觉有东西在蹭我的脸,睁眼一看,居然是我小时候的宠物狗贝蒂,身边是我在威斯康星那温暖的小家,父母在花园里喝着下午茶聊天,他们衣着整齐,面色红润,全然没有了死前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我再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扑进母亲怀里大哭起来,父母讶异的看着我,见我哭的说不出话来,父亲摸了摸我的头说: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

母亲把我抱进屋放在柔软的沙发上,我十五岁了,她居然还能抱的动我,她拿湿毛巾擦着我的脸,温声细语的哄我,像在哄小婴儿,我看向一旁的日历,6月22日,正是今天的日期,我飞快的拥抱了她一下就跑出了家门

外面风和日丽,还有几只鸟儿在鸣叫,没有战争,没有难民,没有可怕的灾害,就连无处不在的审判官和其他潜行者都不见踪影。我来到我和阿尔玛兹相遇的街道上,等了一天也没见到过他,来来往往的人工智能倒是见了不少

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安逸的有些过了,破绽很快显露出来了,当我回家吃晚饭时,父母居然在一起聊天,他们的朋友和其他的亲人也在这里。我清楚的记得他们二人商业联姻,关系并不好,母亲甚至还将我介绍给其他人,可我不擅长与活人打交道,这一点她最清楚,就连不懂人类情绪的阿尔玛兹也不会这么做,我确信她不是我的母亲

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母亲的脸模糊不清,我突然想不起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房间的布局很密集,很压抑,我有时候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种沉重的感觉我只在濒死的时候感觉过,我母亲饿死的时候,我做了什么呢?有一些记忆好像被删除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来这里,我不是什么野心家,找到维列宁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感觉越来越压抑,几乎无法呼吸了,我害怕的夺门而出,可打开门后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我不死心的打开一扇扇门,结果都是一样的,看着我的母亲坐在餐桌前不断重复那些刚刚说了上百遍的话,我的理智直接归零,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向餐桌上的人们一一捅去,倒下的人们流着鲜血,依然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重复着,我点燃屋子,走了出去

外面没有沙漠,腐烂的尸体躺在白色的虚无之中,眼前是一条细长的河流,它大概通往冥府

一股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我走在了河面上,随着它蜿蜒前行,河流的尽头有一扇门,我打开了它

里面有一个生物,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准确,它是人类无法描述的东西,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无法描述它,男声叠着女声的声音传来,我瞬间知道它是谁了

阿尔玛兹,或者说我该叫他维列宁,正慢慢变化着,它似乎并不了解人类,中途出现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有四只眼睛什么的,最后直接放弃,变成了我所熟悉的那个奇怪的类人人工智能

“你的时间到了,珀尔,在死亡来临之前问你想问的吧”

我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是什么?”

“一个化身,洛尼耶夫斯基是我忠诚的信徒,整个衍生品公司都是,他们为我制作了这个让我得以被人类所看到,他们总是那样的疯狂”

似乎想起了什么,它继续喃喃自语起来

“你要知道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我像人类一样活着,只是不会死”

“那我呢”

“你……你很特别,我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但你总会想起来的,有关我们做过的一切,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留下你”

它掏出小刀扎进了我的胸膛

“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现在,我会赐予你永恒的安宁”

我轻轻的笑了,看着它不解的目光,我用它的语言念起了咒语,一瞬间红光亮起,它疯狂的尖叫,过往平静的脸此时格外扭曲,它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你想做什么……你想献祭自己代替我行使死神的职责吗……你……你真是……让我恐惧啊……”

“你没得选”

我打断了他,它瘫在地上,手上还沾着我的血,我捡起那把刀挖下了它的右眼

“你没得选,我知道你一直在学习人类,我知道你比我们聪明的多,但那又怎么样,你的能力影响不到我,只要你的生命不停止,无论你杀我多少次,你都不会摆脱我”

“现在,我才是主宰者了,被人类掌控的感觉怎么样……”

我的理智完全没了,我敢打赌此时的我一定像个十足的神经病,维列宁正在慢慢显露它的真身,塞壬那海洋生物般的杂音让我的脑袋快要炸掉,天空中漂浮的尸体全变成了我的样子,很难有人类面对这种东西还能保持镇静,我划了自己一刀,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维列宁终究是失败了,此时他正以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死死盯着我,被我挖掉的那只眼睛很快长了回来,四目相对之下我的恐怖谷效应都要犯了,忽略他身上明显的塞壬特征,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人了,像人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同感总是能让人恐惧,我知道他其实是想催眠我,但我之前强行反抗了不知道多少次精神病院的专业治疗,精神控制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我当着他的面杀人诛心的把挖下来的眼睛塞进嘴里,味道真恶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可能是绑定它以后它的暴食本性也到我身上来了,维列宁顿时呆住,甚至身躯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看上去快碎了

我不想安慰它,它刚刚还想杀我来这,况且我不习惯与活人打交道,它也不行,海洋生物的鸣叫声回响着,吵的我头疼,这家伙再叫下去我就要疯了,我想起它之前吃了我一盆绿萝的场景,我真是疯了,居然在思考一个怪物爱不爱吃绿萝

我暴力把他拖到门口

“开门……快点的”

当我们两个浑身是血的回到车里,刚醒过来不久的阿德拉差点再次晕过去,我给总部发了消息,不过可能是我强行绑定了维列宁的缘故,两个组织有关它的一切都消失了,所以阿德拉白来一趟

“你让我连工作都没了……”

维列宁躺在驾驶座上,不停的碎碎念,我听不懂斯拉夫语系的语言,也听不懂怪物说话,只是能模仿个大概,很多时候它都没表情,没法判断它什么心情,不过听语气它骂的挺脏

“没了不是挺好的,反正也没人喜欢你的残暴统治”

“但是你没有驾驶证,我在联合政府的身份也消失了,你不会指望我用一个二十世纪的驾驶证上路吧”

我沉默了许久,向组织申请了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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