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镜的母亲酿的酒也被称为“男人不能喝的酒”,人们认为男人喝了那酒要么死掉要么变成女人。

十年前,玉镜收养了一个婴儿,他说是路上捡来的,乡亲们却认为是他不能生育,弄来为自己养老送终的。

玉镜与一个姑娘定过娃娃亲,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最终姑娘家以玉镜收养了婴儿一事为契机先提出了取消婚约。

之后玉镜单身至今,像是坐实了乡亲们的流言。

这就是门店冷清的原因么。

玉镜的容貌着实令人惊艳,言行举止看似温柔,回过神来却发现哪哪都透着疏离与淡漠,微笑都像是计算好的弧度,没有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

不像是鲜活的美人,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人偶,空洞,脆弱。

这个美人遇到其他的事情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他会恐慌吗?他会害怕吗?他会肆无忌惮地大笑吗?

“在伊冥国的神话里,恶龙不是还喜欢抓年轻漂亮的公主吗?晟国如今的皇帝只生了五个皇子,没有公主给我们抓,那我们就抓个美人吧。”天晓远离了人群,笑着跟清夏和落落提议道。

“我好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清夏一路看着天晓碰见漂亮的美人就要调戏一下,男女不忌,如今竟然还想抓一个,“你抓了之后想干什么?总不能带着一起上路吧?”

“带着一起上路,有何不可?”天晓很好奇,看似毫不在意一切的美人会如何面对强行带走他的恶龙。

夜黑风高,正是悄悄抓走美人的好时机,三人趴在玉镜家的屋顶上伺机而动。

没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玉镜家先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悄悄地往山里走去。

落落问:“那是谁?”

清夏说:“看不清。”

天晓说:“先跟上去。”

三人尾随那人到了一片墓地。然后见那人熟练地扒拉出墓地里的尸体,熟练地解剖尸体。

落落围观解剖尸体,忍不住吐了出来。声音惊动了正在解剖尸体的人。

“谁!”那人停下了手,往天晓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天晓从藏身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笑道:“把你当人偶是我误会你了,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虽然玉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白日里一直微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生气的美人,如今站在黑夜里面无表情,却让天晓觉得他活起来了。

玉镜认出来天晓是白天的客人,她身后发出呕吐动静的两个影子想来就是白天时跟在天晓身边的人。

玉镜问:“你们想干什么?”

天晓说:“本来是想抓你回去养一段时间玩的。”

玉镜蹙眉。

“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要不要成为我们的同伴,跟我们一起走?”天晓觉得旅程中多一个玉镜一定会有趣很多。

“呵,”玉镜笑道,“你们能活到明天,我就考虑一下。”

“哇哦,要打架吗?”天晓亮出了银月剑,如果打一架能多一个有趣的同伴,她很乐意。

“我打不过你。”玉镜说道,“但是你们没发现自己中毒了吗?”

“这样啊,那你帮我们解下毒吧。”

“……毒是我下的,我为什么要帮你解毒?”

“你是医师啊,医者仁心,你忍心眼睁睁看着病人在你面前死掉吗?”

“我更担心你们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那可以换个方法嘛,有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失去一天的记忆却又不至于丧命的东西?”

“没有。”

“好吧好吧,我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活?”

“半个时辰。”

“既然你要杀我,那陪我实现最后一个心愿吧,我才好安心上路。”

“好,你还有什么心愿?”

天晓走上前去一把子握住了玉镜的手:“我还未感受过江湖中的儿女情长呢,最后半个时辰你当我的夫君吧。”

“清夏,你照顾好落落,我要去约会了。”

天晓不由分说地拉着玉镜离开了阴森森的墓地,走到了一条河边:“你下去洗一洗吧,干干净净地跟我约会。”

玉镜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又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见天晓站在一边一动不动,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看你洗澡。”

玉镜沉默。

“我都要死啦,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我么。”

“你转过身去。”

“就不。”天晓说,“你自己不也看过那么多男人女人的赤身裸体吗?我也想看一眼怎么了?”

空气一时安静。

玉镜突然将自己的外套盖到了天晓头上。

等天晓掀下头上的外套,玉镜已经泡进了河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和肩膀,水下的景象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天晓也来到河岸边洗手,洗着洗着突然捧起水往玉镜脸上撒。

玉镜不为所动。

“我曾经想象过这么一个场景,我在岸上朝水中的爱人撒水,爱人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一起拉入水中,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玉镜仍然不为所动。

“唉。”于是天晓自己跳入水中,扑到了玉镜怀里,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玉镜接住了天晓,蹙眉道:“你衣服湿了。”

“人都要死了,还管衣服干什么。”

玉镜无奈道:“你现在又要干什么?”

“哇,有萤火虫,我要去抓萤火虫。”天晓说着游回了河岸,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毫不客气地拿了玉镜放在石头上的里衣穿上。

玉镜再次无奈地无声叹息,迅速擦拭了一下身体,上岸披上外套。

天晓抓了几只萤火虫装进小布袋里,就像提着一盏极其微弱的灯。

两人沿着河走了下去,天晓突然停下脚步:“哎呀,我脚没有力气了,是不是你下的毒发作了?”

“我下的毒并不会使人四肢乏力。”

“我不管,现在我走不动路了,你背我。”天晓朝玉镜张开了双手,见玉镜还在犹豫,她补充道,“你说了要帮我实现最后的心愿。”

于是玉镜背着天晓继续沿河岸走了下去。

“你送我一朵花吧,我还没收过花儿呢。”

于是玉镜随手摘了一朵路边的野花送给天晓。

“你给我唱一首歌儿吧,你的声音那么好听。”

于是玉镜轻声哼了一首歌。

玉镜感受到一双不安分的手在自己脑袋上玩弄着头发,问:“你在弄什么?”

“嘿嘿,给你编小辫子。”

玉镜满足了天晓一路上提出的所有要求,最后两人一起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看月亮。

“你下的毒发作后我们会怎么样?”

“会发疯,举止异常,胡言乱语。”

“难怪这么放心把清夏和落落扔在那边,一点都不怕他们趁机下山告密,乡民们只会认为是我们在胡言乱语,你还能顺势把挖坟的锅扔到我们头上。”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差不多结束了,谢谢你陪我。”天晓散开了小布袋,萤火虫往天空中四散开来。

“再见,不用送了。”天晓起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天晓和玉镜的初遇,再次见面就是为落落去治病。天晓想到第二次见面时玉镜那瞪大的眼睛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玉镜至今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了毒。

那些打打闹闹的热闹日子眨眼就过去了,天晓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如今她十九岁,推开一层层沉重的铜门,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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