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锦城天气不算炎热,特别是昨夜下了一场雨,便显得愈发寒冷了。

不过六点,天边流出一点白,旋即出现些许淡紫,再片刻,那白越白,淡紫愈淡,一抹橘色骤然迸出,转眼映满天空,天空万里无云。

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陈词站在盥洗室向窗外望,不由得舒了口气,心中雀跃。

虽然早自习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但日出却美不胜收。

摆好牙膏牙刷洗面奶,拧干毛巾挂好,又理了理领口,看着镜中的自己捋了捋头发,陈词才满意地离开了盥洗室。

他从来不背书包回家,所以也没什么要拿的,便只身下楼去了。

一楼是旧书铺,墙壁靠着书架,中间架着书摊,摆满了旧书。

柜台后边坐着一个女人,留着侧边麻花辫,半边锁骨若隐若现,一身粉白碎花长裙,蜷缩在红木椅子上,右手拿着一本《聊斋志异》,左手抱着双腿,一双小脚露在外边,微微弓起,脚趾粉嫩,如羊脂白玉,玲珑无双。

陈词站在楼梯上,看得一清二楚。

“小兔崽子,愣着干嘛?六点半了都!”

女人抬头,两只眸子一金一红,却半眯着眼,情态慵懒,细碎的阳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上,美不胜收。

于是那略显凶狠的语气就变得有些可爱了。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陈词指了指女人身后,漫步到了书架前。

《连城诀》昨天看完了,今天看什么呢?

“嗯?”女人转头,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雪白的狐尾,毛茸茸的,还在不自主地轻微摆动。

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嘀咕道:

“一定是早晨太困了!”

然后那条尾巴就消失不见了。

其实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对她也是没什么影响的。

“陈词,早上吃什么——你在翻什么东西?”

“上课太无聊了,带本书去看——等会儿去巷口吃馄饨。”

陈词头也不抬,目光还在书架上扫来扫去。

“那俩老猫妖做的馄饨就这么好吃么?”

女人漫不经心,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忧心忡忡,

“离高考就剩一个月了——前天李老师跟我发微信说你上次考试又退步了——”

“一个月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没打算考多少,无所谓了。”

“一点都不上进!”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女人眼里却没有半点不满,她向来对陈词没什么要求,只是看到家长群里很多家长都这么说自家孩子,她也得说一下。

陈词也没理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多情剑客无情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柜台后的女人,说:

“对了,后天要开家长会,记得去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李老师早就在班群里发了——对了,我已经混上家长群的管理咯!”

女人的语气有些得意。

“恭喜恭喜,尊敬的管理员大人——上次家长会,好多同学说我妈真年轻。”

“嗯?”女人眉头一挑,眼珠转了一圈,从椅子上直起身来,“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那不是我妈,是我从外边花钱请来的演员。”

“什么!?”女人瞬间炸毛。

“开个玩笑,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姐——走了,姐姐大人!”

“谁是你姐姐!”

“好吧。我走了,涂山玲珑。”

看着陈词的背影,涂山玲珑胸口微微起伏,刚要把手中的书摔到桌上,但想着手里这本《聊斋》是传了一百多年的孤本,又悻悻放下了手,只是叹了口气,

“唉,真是个小混蛋!”

说着她的眸子又落到了翻开的书页上,是一篇名叫《狐商》的小故事。

不知何时,那条尾巴又出现在了涂山玲珑的身后,微微摆动。

其实只有在极为放松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灵力不受控的状况。

与此同时,太阳也升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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