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筠吹了吹手里的锉刀,右手在萧瑭面前翻了翻,问道:“怎么样?”萧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褚筠的巴掌就扇到了脸上,紧跟着肚子上又挨了一脚,被踹翻在地上,手里的茶壶摔得粉碎。“六品怎么了,六品也是朝廷敕封的,你特酿的无品无级一条看门狗,大剌剌的在公堂上喝茶,连县令桌上都没有茶水,今天老子替你家王爷教教你什么叫规矩。”说完褚筠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整个公堂鸦雀无声,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褚筠,不少人心中对褚筠佩服不已。陈蠡只觉一阵眩晕,完了完了,这褚大人太孟浪了,镇南王极为护短,得罪了他手下的人,断送仕途还是小事,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等褚筠打痛快了,萧瑭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说:“好,褚大人今日之赐,萧某必加倍奉还。”“切,就凭你?还是回去哭着求你家王爷给你做主?”褚筠语气中充满不屑。“你狂妄,居然连我家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萧瑭暴跳如雷,指着褚筠鼻子骂道。褚筠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萧瑭,“褚某当然把王爷放在眼里啊,要不然你以为褚某揍你之前特意修了修指甲,是给谁面子啊?”“哈哈哈哈…”县衙内外哄堂大笑。“士可杀不可辱,姓褚的你不要得寸进尺。”萧瑭已经气急败坏。“某得寸进尺,你又待怎样?”褚筠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牌子挂在腰上。看到那块牌子,萧瑭如遭雷击,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褚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一般计较,”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尖淌了下来。县衙众人大多不认识那块牌子是啥,陈蠡却是知道的。三寸见方的腰牌,上部雕有嘲风,配以云纹修饰,正面一个“羅”字,反面一个“雀”字,正是皇帝直属密探机构罗雀司的腰牌。褚筠的腰牌上多修饰两条金边,表示褚筠是罗雀司总堂巡查使,地位在分堂郎官之上。“下官参见褚巡检。”陈蠡慌忙对褚筠行跪拜大礼,罗雀司巡查使不啻于钦差大臣,远高于吏部考功司主事这个身份。“陈县令起来吧,先把案子审完。”原来饭田和盘虎已经行刑结束,正押在堂下等候。“至于你嘛,回去给王爷带个话,褚某改日亲自登门向王爷请罪,滚吧。”“多谢褚大人。”萧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狼狈而去,又引起堂外百姓一阵大笑。
饭田和盘虎受过杖刑连站都站不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饭田不认识萧瑭,盘虎却是知道的,因为萧瑭本就是他请来的靠山,结果看到萧瑭也挨了一顿打,心中不禁怀疑起了褚筠的身份。等衙役再次把他押到堂上,看清楚了褚筠的腰牌,盘虎眼睛一黑,直接吓晕了过去。陈蠡判定东昱人当街聚众闹事,按大梁律没收了他们的武器,并处以杖刑和罚银,饭田乖乖签字画押,认罪伏法。将收押在捕房的东昱人全部带上大堂,其中几个带头闹事的也受了杖刑,缴清罚银之后,一众人等互相搀扶着跟在盘虎后面离开了县衙。退堂之后,褚筠走完考课的流程,婉拒了陈蠡的邀请,回驿馆陪元宝一起吃饭去了。
萧瑭刚回到镇南王府,就有下人传话王爷在书房召见。他来到王府书房看见镇南王萧虔和镇南王世子萧濂都在,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萧瑭,你可知罪?”萧濂厉声问道。萧瑭“扑通”跪倒在地,“小人不知…小人…小人…”他完全慌了心神,只是趴在地上咚咚磕头。“成器啊,你跟着本王多少年了?”萧虔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温和,萧瑭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回王爷话,有二十多年了。”“是二十三年,本王记得,你的名字和表字都是本王给你起的吧,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本王说的话?”“记得,王爷希望小人如玉在石中,每日琢磨,终能成器。”“不错,你确实没有辜负本王的栽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王爷对小人恩同再造,小人时刻铭记在心。”随着萧虔和萧瑭一问一答,萧瑭后背已经完全湿透,王爷已经多少年没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了。
“可是这两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外室养到第六房了吧?盘家每月的孝敬是多少?虞山县那间空屋子里埋了多少银钱?”萧瑭越听心越凉,不断磕头“小人该死,王爷饶命,小人该死,王爷饶命啊。”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你过往的所作所为,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今天干的蠢事,本王绝对不会饶恕。”萧瑭抬起头满脸错愕:“小人…小人今日没做什么啊。”“还在狡辩!”萧濂忍无可忍,一脚把萧瑭踹飞,“世…世子,小人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啊!”萧瑭爬起身来,继续跪着。“你特酿的就是头猪,本世子问你,今天为啥去县衙?”“盘家管事盘虎请小人去帮他撑场子啊。”“那盘虎为啥去县衙?”“县衙扣了那些东昱人,盘虎去县衙要人。”看到萧瑭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萧濂又狠狠的扇了他几个巴掌,“好了,”萧虔出言阻止,“这事若在平日也就算了,今天是不是还有个京城来的官员在场?”听到萧虔说到这里,萧瑭就是再蠢都反应过来了,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县衙,不就等于明摆着告诉罗雀司,东昱和盘家有勾结,盘家和王府有勾结嘛。他一屁股瘫坐在地,瞬间心如死灰。看到萧瑭幡然醒悟的样子,萧虔叹了口气说:“你不用担心家小,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本王不会亏待他们。”“谢王爷大恩。”萧瑭跪趴在地上,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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