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挑。”
纪钟谙慢吞吞走进厨房，许人间正把一块腊肉搁在案板上。
他眯了眯眼，想起垃圾桶里的塑料包装壳，脑中的疑惑怎么也无法连贯。
“怎么了?”见纪钟谙脸色不太好，许人间刚要切肉的动作一停，“不喜欢吃这个吗？”
纪钟谙回过神：“没。”
许人间释然一笑：“那就好，昨天忘记买菜了，家里没什么能拿出来招待客人了。”
耳畔的声线柔和，纪钟谙向厨房的其余角落抛去视线。
“房子挺大。”
许人间闻声，手中起落菜刀的动作一顿。
“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纪钟谙不解回头：“‘第一个’？”
许人间的目光没从菜板上离开：“我这人挺喜欢请朋友到家里做客的，但也是这一习惯让我发现，原来人们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如此之深。”
纪钟谙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在参观完一个独居女性的住所后，人们所能表达的第一印象不是房子的装修模式、风格、美观度，而是一句带上审视意味的——”许人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够到放在一边的盘子，在意识到距离差距后，打算移步去取的她下一秒却接到了纪钟谙手里的盘子。
许人间略惊：“谢谢。”
男人又抱回双臂，半靠着流理台，脸上表情似在示意她说下去。
“‘你一个女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许人间接着先前的话尾道，“也可能是个人原因吧，总之我不太能接受这句话。”
“为什么？”
“你应该觉得没什么，但在我眼里，这句话里的偏见成分很重。”
“我是指，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个人原因？”
许人间睫羽微颤，继而又是一抹不明的笑挂上唇角。
“毕竟谁会在意这种问题。”
纪钟谙沉默片刻后道：“这句话被抛出来，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女性对居所的选择是对自己生活的选择和宽容，无论好坏，本就不该由别人的夸赞与否来决定，而喜好也建立在自我的基础之上。”纪钟谙朝对面的窗户看去，“我只是在表达对房子本身的赞许以及对房子主人的选择的认可，并没想过对房主是女性这一本质进行针对。”
许人间脸上明显划过一丝错愕，好一会儿才应声。
“这样啊。”
俩人沉默良久。
许人间本来计划弄得丰盛些，可看了时间后又不得不妥协于眼下能做的三菜一汤。忙碌过程中，她没想让纪钟谙帮忙，但不知为何在两人突然安静之后，纪钟谙即便没话说也杵在原地，于是许人间只好让他帮忙洗洗菜或者拿餐具之类的小事。
她的初衷是以防双方尴尬，结果到后面才发现——
从始至终觉得尴尬的只有她。
脑子里满是纪钟谙先前的话音，许人间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因为几句话走心这么久。
她不太能形容这种感觉，反倒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在所有人都因为年少的异想天开而唏嘘时，一个从未因此反向疑惑的人站了出来，晃着她的肩告诉她：
你是对的。
忙活半天，许人间终于收拾完准备把菜移向餐桌，纪钟谙也很有眼力见地清洗碗筷。
安放好餐具，纪钟谙拉开椅子坐下，却见慢一步出厨房的许人间站到桌前后没了动作。
纪钟谙倒跟个闲客似的：“当主人的还客气上了？”
许人间盯住桌上的几只玻璃杯须臾，指尖陷进握紧的拳头里，片刻，她抬眸冲纪钟谙恬然一笑。
“你先吃着，我去洗下杯子。”一顿，双手捏上杯子的许人间又偏头看他，“你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可乐？”
纪钟谙不明所以，筷子拿起又放下。
杯子他不刚洗过么？
可看到许人间平和的笑意时，他险些脱口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白水。”
“好。”
等待的间隙，纪钟谙给纪年发了条消息。
纪钟谙：【有事，晚点回，你自己安排把饭吃了】
纪年：【等到大少爷安排，人怕是都饿发霉了】
看着聊天框，纪钟谙盘算着带纪年去医院的流程，抬手一瞬，不慎碰到靠在碗沿的汤勺，勺子也很争气地翻了个跟头，溅起一连串的汤水。
纪钟谙倒吸口气，无奈下起身去收拾。
然而刚捡到汤匙，许人间就端上两杯水返回桌前，目睹纪钟谙的头从桌侧支起。
“怎么了？”许人间放下杯子要落座。
“别坐。”
“嗯？”
许人间立时定住，从椅子上方缓缓挪开身体，最后才查看椅子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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